柏清玄抬头望了眼远山,面上神情复杂。
“柏大人,我们要不要追过去?”蓝昊天上前一步问道,“至少堵住山口,不让他们轻易下山。”
“嗯,此计可行。”柏清玄颔首,目光凛然。“伏指挥使,你先派五百兵士追过去,余下所有人跟随本官回县衙。”
“是。”
伏纪忠跨步离去。
韩柳勾着身子立在一旁,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韩大人,请吧。”
柏清玄见他心不在焉,冷声唤了他一句。
“是,下官遵命。”
韩柳这才趋步跟上。
回至县衙,王大被安置在衙门花厅,县上有名的大夫正给他治疗伤口。
柏清玄走进花厅,见临时搭建的床板上鲜血淋漓,忍不住皱了皱鼻头,问道:“大夫,这人伤势如何?”
大夫是位年岁很大的老者,一面忙着扯纱布,一面答道:“回大人,老夫行医一世,只能保他续命三日,其他的老夫不敢保证。”
听完这话,柏清玄心底立时一沉。
“只能活三日……”
蓝昊天没做声,跟在他身后暗自咋舌。
从花厅出来,柏清玄朝门口的韩柳问了句:“王二关在何处?”
韩柳应声答道:“在大堂隔壁的耳房里。”
“去带他上堂,本官有事问他。”
柏清玄头也不回,径直朝外走去。
衙门大堂,王二意识模糊,被人拖着走入高堂。
“王二,本官问你,今日到底何故聚众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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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清玄沉着声音问道。
王二猛然一惊,才发现自己双膝跪地,对着公案后的钦差大臣。
“你……你……”
正惊惶之际,韩柳立在一旁喝道:“首辅大人问你话呢!还不速速回答!”
“我……”王二这才清醒过来,面色一怒,骂道:“狗官!要杀要剐随你处置,但临死前,得让我见一见我哥!”
柏清玄目光一沉,低声道:“王大尚在昏迷中,你先回答本官的问题,事后本官自会命人带你去见他。”
王二低头沉思一会儿,倏尔抬眸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为何闹事?你们共有多少人?都是哪个村子的?”
柏清玄张口甩出三个问题。
“第一,我们都是蓝山县下辖的村子里来的,每个村都有,各村三十人不等;第二,总人数我们也没统计过,至少有二百人;”
说到这里,王二略作停顿,“第三,官府逼我们缴税,不缴便要我们卖儿卖女。我们实在活不下去,所以聚众闹事。”
听完王二的话,柏清玄眸底寒光一闪。
“韩大人,王二所言是否属实?”
韩柳被问得一震,赶紧躬身答道:“回大人,卖儿卖女此事不真,还请大人明察。”
“你撒谎!”王二怒吼,“我们村的张大嫂,一个寡妇带着一双儿女,家里只有薄田五亩,官府的人却测出了六亩三分的田地。今年又是灾年,收成锐减,官府竟要她上缴六十三斗米的税赋。”
他胸口起伏不停,继续道:“今年收成都没八十斗米,你们要张大嫂如何活下去?”
“此言有理。”柏清玄转首看向韩柳,严肃道:“王二说的这事,韩大人知道否?”
韩柳面色剧变,躬身道:“下官略有耳闻,却还未到卖儿卖女的地步。”
“大胆!”柏清玄眸光凛冽,怒斥道:“难道韩大人是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隔岸观火直至张氏卖儿卖女还清欠税吗?”
“首辅大人,下官不敢啊!”
韩柳双腿一软,立时跪倒在地。
“王二,”柏清玄转移目光,“本官念在你诚心招供,准许你去花厅探视王大。”
说完,冲一旁护卫吩咐道:“带王二下去。”
大堂里只剩韩柳一人跪伏在地,他目光闪躲,神色猥琐。
“韩大人,你有何要交代的?”
柏清玄声音冷肃。
“回首辅大人,下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无话可说!”
韩柳装得一腔正气。
蓝昊天见他嘴角打着颤,忍不住哂笑一声。
“韩大人,朝廷命你在蓝山县征齐赋税,却没让你待民如此刻薄狠毒!”
柏清玄拍了把惊堂木,肃声喝道:“韩大人故意为难贫苦百姓,致使民间卖儿卖女、卖娘卖妻,你,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