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绒拍着他运气好找到的人,却没能给出他反应来。
怜全身绕着黑气,白皙的面孔都因为这黑雾阴沉了许多。
他皮肤底下,血管都从青蓝色逐渐向着青灰色过渡。
怜身上倒还是干净,只有衣摆和背后沾上了地上潮湿的泥土。
他身上没有伤口,没有流血,只是昏迷了。
蒲绒一看这周围环境,就知道公子做了什么。
这林中实在太过阴湿,经年累月间竟然自然的积聚凝结了些阴气在此地。
怜一深入这密林当中,就感受到了这股力量。虽然不够庞大,但对他来说,也是顿美餐。
即便纠结过,他现在的任务是出来打猎,给她做吃的,但还是没能逃过对力量的追求欲望。
他想,他这次会克制的,很快就能结束回去见她。
不过还是不小心就超了限度。在失去意识前,怜最后自嘲的想着,可能这就是他体内一半魔族血脉带来的贪婪本性吧。
克制不住的欲望,既要还要。
“蒲绒。”还没走进,卿婳先叫了他的名字。
因为蒲绒身材壮,宽肩严严实实将怜的身影遮挡住了,卿婳看不清楚是个什么状况。
而蒲绒身子因她的到来一震,慌忙间施了个妖法,试图逼她离开:“别过来!”
公子身上全是阴气,其中他自身的魔气也因为昏迷不能克制的冒了出来,黑灰色的魔气和阴气混杂了起来。
谁都能看出他身上的不对劲。
公子不能让她看见。她是个佛修。
而对于魔族,本就容易产生偏见。
但慌张之间,蒲绒丢的术法并不准,卿婳躲了躲就轻易避开了。
他施法时微微侧开身子,卿婳刚好瞄到了昏迷倒靠在他膝盖上、紧闭着双眼的怜。
看着惨兮兮的,浑身都冒着黑气。
轻啧一声,不用多猜她都知道他干了什么。
一边的蒲绒还一脸警惕的看着她,仿佛她是个坏人要来审判他们。
卿婳自动忽略掉他那防备的表情,轻叹着给他解释:“我全都知道。”
她神色镇定,继续朝他们走靠过去。
怜这副样子,比她刚捡到他时的模样不知好上了多少倍。
小场面。
她挥挥手,对依旧不放心的蒲绒说:“让让。”他有些挡到她,碍事了。
蒲绒见暖金色的佛光从她手心洒出来,要落在公子身上时,他下意识伸手去挡住,却被她喊停了。
他就看着那金光覆盖在公子身上后,那淡淡的黑气就如同潮水一般涌退了下去,乖巧的收敛回他的皮肤里边。他的皮肤又恢复了纯白,眉眼也舒展开来。
佛光在他身体内流窜,卿婳稍稍喘了口气,发现他体内气息并没有那么混乱无章,只是力量过于充盈。
蒲绒发现她真的没有恶意,也是真的在帮公子后,也放心了心,认真注视着她的动作。
见她掐诀引阵,阵法从她与公子底下亮起来,这样的步骤像是经历好几次那样的熟练顺遂。
体内多余外溢的阴气被卿婳引导着,重新沉静于他的血肉里,被他自己运转功力时一点一点再炼化吸收。
当然,卿婳觉得他对于力量这种不节制,并不表示理解。
可能他们不是同类人。
追求更大的力量必然会伴随风险。
卿婳是会衡量风险和利益两者的人,一旦风险后果会超过她能承受的范围,哪怕那果实再诱人,卿婳也会选择放弃。
她不敢承受这种风险。
而怜则因为对自己太过自信,所以即便是风险在眼前,他也自信自己能取到那最后成功的结果。
每一次,他都像是站在悬崖边的赌徒,而每次他运气都还不错,结果挺不错。
堪堪压制住了那些阴气,卿婳就收了阵法,没再多替他引导了。
司为颂昭他们还在等着。再在这里耗费更多时间,只会更加让他们担心。
小主,
要是他们寻过来,卿婳垂眼见着在昏迷中也会偶尔蹙眉的怜,叹息一声,也会很麻烦的。
卿婳刚刚在他体内,确切的感受到魔气了。
可他不是只狐妖吗?
卿婳越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准备要去做什么。
她之前想的有些太过简单了,看轻了他,高估了自己。
“卿婳姑娘?”蒲绒脸上又生了担心,“我家公子怎么样了?”
蒲绒只看到公子身上没再有黑气缠身了,不过眼眸还是紧闭着,没醒过来。
“他无事了。你先背好他,我们回去吧。”
卿婳伸手抵住了怜的背,给蒲绒搭了把手。
她其实应该告诉颂昭和司为,怜身上的异样的。
毕竟,他从一个妖变成一个魔族,代表着的意义也就不一样了。
魔族生性好战,虽然历史上与妖族一族战争最多,但与人间摩擦也不少。
比起妖族来,人间对魔族印象更不好。
她应该告诉颂昭他们,让他们有个准备的。并且他们还是一个团队的。
可卿婳有些犹豫,她没有那么想说。
她给自己找的理由之一是,她印象中的剧情里并没提过这一茬,她这样会不会多生事端,然后导致剧情走歪呢?
当然,她也隐隐察觉到自己有些私心了。
她给自己开解着,想着这是因为她知道,故事剧情里没有一个叫“怜”的妖,也没有一个叫“怜”的魔。
他只是这个世界故事里的背景路人甲,无需太过担心。
蒲绒背起怜来,看着走在前面领路的女子背影,心情复杂。
“卿婳姑娘...你...”蒲绒没有那么理直气壮,吞吐着,声音变得低微,“请你...保密。”
蒲绒想,万一她不答应,此刻他就带着公子分道扬镳了。
他怕他们这些人间正道之士会打着什么名号来。
卿婳眼前闪过昏迷时怜的那张脸...
“嗯...”
她答应了下来。
他们还没有彻底走出林中心,对面的树丛间出现了火把的亮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并传来。
“卿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