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佐坐在几案旁,在他的两旁是韩王和张文瓘的位置,再往下是杨思俭夫妻,在对面则是李贤三兄弟,再往下则是太平公主。所有人都神色紧张,不时向右边的过道看去,那过道通往的偏殿正是生产的场所,皇后已经进去很长一段时间了。
“大将军!”韩王探过身子来:“皇后已经进去快两个时辰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呀?”
“殿下不用急!”王文佐低声道:“皇后前三胎都没事,这次有意外的可能性也不大。若是里面有意外,肯定会有人通知我们的,这时候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韩王眼睛一亮:“这句话说的好,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对面的杨思俭也是心神不定,看到韩王和王文佐交头接耳,急道:“韩王,大将军说了什么话,你就放心了?为何不和我也说说,让我也放心?”
王文佐闻言笑了起来,把刚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杨思俭面色微和:“那就借大将军吉言了!”
几人正说话间,王少监从外间进来了,杨思俭顾不得许多,上前抓住对方的衣袖:“里面情况如何?生了吗?”
“还没有,皇后只是有些腹痛,太医开了副热汤药吃下去了。听太医说,应该还早。各位可以先各自回府歇息,等到通知再入宫不迟!”王少监赔笑道。
“我就不回去了!”杨思俭一甩衣袖:“反正回去后也不安稳,索性就留在宫里吧!”
“对,这个节骨眼,我也留在宫中吧!”
“嗯,这时候若是回家,万一皇后陛下今晚产子,夜里宫门四闭,那岂不是麻烦的很?”
堂上众人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表面上都一致表示要留下来。王少监让人在隔壁准备了几张锦榻,供众人临时歇息用,就回去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窗外的天空笼罩夜色,宫女们点起了蜡烛,送来餐食,王文佐随便对付了几口,就让宫女拿下去了。
“阿翁!”
“长公主殿下”王文佐赶忙起身,对太平公主躬身行礼。
“我是护良的媳妇,您是我的长辈,无需多礼,叫我定月就是!”太平公主笑道:“刚刚看您吃的很少,可是宫里的餐食不和胃口?”
“怎么会!”王文佐笑道:“宫里的餐食很好,只是我现在想着皇后生产的事情,吃不下去罢了!”
“阿翁忧心国事,定月这里谢过了!”太平公主笑了笑,她压低了声音:“对这杨思俭,您有什么打算?”
王文佐不动声色,撇了杨思俭一眼:“杨翁乃是皇后尊亲,想必是要大用的!”
“是吗?”太平公主笑道:“可我倒是觉得现在这样挺好,您,韩王,张相三人老成谋国,大唐在您三位治下,比当初皇兄没病时候还要好些!”
“殿下不可妄言!”王文佐苦笑道。
“我不是胡乱说的呀!”太平公主在王文佐的几案旁坐下,声调略微抬高了些,足以让其他人都听到:“我以前是不懂国事是怎么处置,可这段时间我在政事堂跟着诸位相公学,倒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就拿河南为例吧,按说那边有旱灾蝗灾,户口,赋税肯定要大减,盗贼也会变多,江淮,江南来的漕船途经河南的也会受影响。可这段时间看来河南的户口受了些许影响,但盗贼没有变多,进入长安的漕船商船还变多了,长安的商税和粮仓都多了,这可是三位治理之功!”
听到太平公主的声音,堂上众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了。王文佐咳嗽了一声:“长公主殿下,圣上将国家交托给我们三人,实乃天大的信任,你说的那些本来就是应该的!”
“不错!”张文瓘笑道:“长公主殿下,我们三人韩王是宗室之长,与国同休。我和王大将军都是蒙先帝和今上厚恩,如何敢居功!”
太平公主还没开口,身后便传来李显的声音:“阿妹,蝗灾旱灾是今年春天的事情,现在秋天都没到,百姓家中还有储蓄,当然看不出什么动静。三位是功是过,至少也得等到秋税之后才能见分晓吧?”
李显这话一出口,堂上顿时静了下来,一道道怪异的目光聚集到他的身上,李贤无奈的站起身来:“英王年纪还小,说话不知道轻重,诸位莫要放在心上。”说到这里,他拱手向四周做了个团揖。
“是呀!”韩王也打起了哈哈:“其实功不功,过不过的也没啥,我们三个老家伙只想着别把天子的交托弄砸了,到时候把国事交出去就好了!”
“哦?那就最好了,不知何时叔爷您愿意交权呢?”李显追问道。
“阿显!”李贤喝道:“休得胡言!”
“沛王!”王文佐站起身来:“让英王说话,死不了人!”
“是!”李贤低下头,退到一旁。
“英王,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三人贪恋权势,恋栈不去?”
“我可没这么说!”李显冷哼了一声:“这可都是你说的!”
“哈哈!”王文佐笑了笑:“英王,这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可以直言,我王文佐对于大唐的中枢大权,毫无贪恋。若是英王殿下愿意接手,我现在就可以放手,明日就回河北!”
“大将军!”
“三郎,不可!”
“阿翁,你别和三哥一般见识!”
堂上众人脸色顿时大变,尤其是李贤和太平公主更是惨白如死人,谁都知道北门禁军就在护良手中,李显这样和王文佐撕破脸,真是虎口拔牙。
李显显然也没有预料到王文佐竟然这么轻松的答应交权,也有几分惊惶,他咬了咬牙,低声道:“大将军莫要置气,小王年少无知,方才那些话都是胡说,您莫要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