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我好说歹说,你就是不听劝,一定要嫁给闻君耀。你是什么样的性子,我清楚的很,我不知道闻君耀为什么想娶你,但我能肯定的是,他并不看重你。要不然,他和你爸的关系会这么冷淡吗?你以为沈万才不想跟闻家这样有背景的世家交好,也把沈家的身价提上去么?是人家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啊!”
对于方美玉的讥嘲,沈惠茹心底好似被针扎似的痛楚,本能得想要辩驳。刚欲出言,却看到方美玉那张面对着自己的,满是皱纹的脸皮正神经质地抖动着。下一霎,斑斑驳驳遍布着老年斑,且没有丝毫光泽的肌肤下,好像有什么在扭动,这个东西仿佛鼓动的筋脉般胀起,从颧骨边往上攀,渐渐掠至眼角处。方美玉的眼睛因为‘筋脉’的蠕动开始抽筋,一眨一眨地几乎睁不开眼,直到那条脉络从脸颊上爬过,消失于太阳穴附近的发际处,方美玉的脸才从诡异的抽动中平复。
沈惠茹的心猛然一提,停跳了半拍,并吓得她手心里、背脊上都冒出了冷汗。甚至,胃液翻滚想要呕吐,好容易才压下了恶心的感觉。要不是今晚她早已见过不少匪夷所思的事,沈惠茹一定以为方才看到的,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但因为这一打岔,沈惠茹想说的话便没有出口,反倒是方美玉仿若没看到女儿惊惧的神色般的,继续说道:“大世家的媳妇是好当的吗?之后,果然跟我想的一样,你刚结婚没多久,就总是给我打电话诉苦。说闻君耀每天在公司里忙很晚回来,休息天也不着家,怕他在外面有什么人了。还说,闻家的人都喜欢闻家豪,对闻君耀和你都不怎么样,好像他不是闻家人一样。而且,闻家豪虽然比闻君耀小了好几岁,却赶在你们前头弄出了私生子,说不定还会生下闻家的长孙。”
方美玉睨视着不敢看向她的沈惠茹,僵滞着脸颊道:“你的脾气急,人又不聪明。但因为你最小,你姐姐又懂事,所以我凡事都偏心你一些。听到你打的电话,我心里也急,怕你在闻家过得不好,更怕你做出什么傻事来。我想来想去,只好替你出手,给闻家下咒。”
“下咒?”因为方美玉的话,瞬间被冒出的愕然之情盖过恐惧心的沈惠茹倏地抬头瞥向对方,眼底充满了荒谬的目光。刚想嗤笑诅咒的事怎么可能灵验,却突然想起闻家豪已经死了的事实,不由得骇然失声。
“怎么?你不信?”方美玉翻起松弛的眼皮,以昏花的老眼瞪视着沈惠茹道:“我为了你,不仅把闻家豪咒死了,连他的儿子都没有放过。他们一死,就没人和你们争家产了。我还对闻君耀下咒,让他除了可以和你生孩子之外,其他人生的小孩都活不过周岁。”
怪不得!怪不得那时方美玉跟自己说闻君耀不可能有私生子,原来是这个缘故。这么说,闻天傲真的不是君耀的儿子啰?沈惠茹心头一喜,刚松一口气之时,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大惊失色道,朵朵,她的女儿朵朵死了,难道就是因为这个才……不对啊!朵朵分明是她亲生的,反倒是闻家豪的私生子还活的好好的,根本和方美玉说的不相符。
房内火势熊熊,沈惠茹之所以没想着逃跑,是因为早就发现眼前这些无名之火是不烧房子的,或者说,不烧除了虫子之外的东西。连地毯、沙发、窗帘这般的易燃物都不碰,房内更没有烟雾。虽说如此,但沈惠茹亦不敢踩着蛊虫冲入火海,事有万一,万一大火只烧活物,或是蛊虫咬人呢?
因此,沈惠茹才没在在回过神的那一刻离开,而是站在客厅里和方美玉对持。她不仅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更想等火焰熄灭了,周围安全了再离开。比起外头不停响起枪声的树林,沈惠茹还是认为别墅内更安全一些。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方美玉竟在这时候还要骗自己。沈惠茹咬牙怒视着方美玉,手一挥指向卫霄,质问道:“好吧,就算我相信你真的能把人咒死。可你看啊,你说你下咒了,但他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你千万别跟我说,他还不到周岁。”
沈惠茹以为方美玉会回答不出来,谁知对方用浑浊的眸子凝注着火焰对面角落内的卫霄,随即阴着脸面朝沈惠茹道:“所以,我以前就怀疑,闻天傲根本就不是闻家豪的儿子!”
“什么?闻天傲不是闻家人?那君耀他们为什么要把他带回来?他们明明让人查过的。”今夜的一切都让沈惠茹吃惊,而此刻方美玉给出的答复,却令沈惠茹惊讶到了极点。
方美玉斜视着沈惠茹,冷哼道:“这还用我说吗?肯定是叫人调包了。”
“调包?”沈惠茹满脸讶异地嚷道:“谁做的?为什么要调包啊?”
“谁都有可能。闻家豪的那个情妇,可能不想把儿子交给闻家,所以偷偷调换了。闻君耀和闻家豪的关系一直不好,闻家豪还是开着闻君耀的车子才出得事。这个孩子要是长大了,说不定会记仇,闻君耀不想让他回去,也可能做出这样的事。还有孔知心,听你说她一向喜欢闻家豪,怎么会对小儿子的遗腹子这么不上心呢?另外,唔……”
方美玉说到一半猝然间住了口,她那因年老和消瘦,而耷拉着皮肤的头颈内仿佛有什么在涌动着,渐渐地把肌肤撑了起来,最后脖子竟胀得比脸还要粗,几乎要把皮肉撑破一样。而且,皮下一根根筷子粗细的‘血管’剧烈的耸动着,此起彼伏,这边凸起那边凹下,那番恶心的模样,骇人已极。
“妈——!你……”沈惠茹往后退了两步,但眼神中盈满了忧心之色。当然,世故的方美玉没有看漏女儿眼底下藏也藏不住的惧怕、恶心与厌恶。
方美玉没有说话,死死地咬着嘴唇,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她的颈部又恢复如初,回到了老年人那种松弛着肌肤的状态。
沈惠茹把方美玉脸上与头颈内两次的变化都看在眼里,想到之前从沈万才身上爬出的蛊虫,和而今在火焰中满地打滚的虫子,心下已经有了计较。她见方美玉再次启口,以为方美玉要说自己身上的变化,让她不要怕。没想到,方美玉仍接着之前的话头道:“我刚才说的那些人,都可能使了调包计。但最可能的,还是他自己!”方美玉说着指向卫霄。
“什么意思?”沈惠茹感觉腹部有点不舒服,从刚刚和方美玉拉扯后就开始隐隐作痛,应该是推搡的时侯伤着了。虽然不是疼得很厉害,沈惠茹仍是觉得该去医院检查一下,无论眼下发生了什么事,都没有她肚子里的孩子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