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为奇怪的,却是刘氏的死,刘氏家族却是丝毫消息也没能传得出来,好似安静诡异得根本不知道刘氏已经死了般,又像是根本不当刘氏是自己刘家的女儿一样,只是刘家族长夫人在夜庭宫起火时的第二日向宫里递了一次牌子,可是一直到了事情过两天,皇帝陛下却依旧没有要召她进宫的意思,也没有要给刘氏大肆发办葬礼,到了此时,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该不对劲儿了,因此刘家心里虽然不舒服,可是却强忍住了这种心痛,安静得好似根本没这回事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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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微宫里头,冯氏再等了一天之后,终于还是没能沉得住气,自从夜庭宫起火以来,她这晚上就吃不香睡不着的,心情激荡得厉害,时时目光都是盯着殿外,耳朵也竖了起来,深怕错过了隆盛帝过来的事儿,可是已经三天了,宫里头安静得诡异,冯氏心不在焉的坐在铺了冰竹席的软榻上头,旁边她的女儿周敏脸色平静的坐在她身旁,看着她心神不宁的样子,不由暗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里正刚学不久的女红,开口道:“母妃,您这两天心神不宁,有事儿吗?”
如今的周敏,神态间变得安静平和了许多,虽然依旧像以前一样不声不响的,可是骨子里却是已经不同了,以前的她外表看似安静,可是心里却是骄傲而高高在上的,那种不服输与不服气的性子,深植在她骨血里。可是后来经历过的一连串事情,让她如今心里变得平和了许多,好似磨平了心中的锐角般,她如今已经是十九岁的老姑娘了,可是隆盛帝依旧没有要给她指驸马的意思,不知道是忘了自己的这个女儿,还是成心要留着她在宫中,养她一辈子当老姑娘了,只是周敏心里,却敏锐得能猜得出,恐怕自己这一留,倒是好事儿,有可能得心愿得偿。
这么一想,她也不再像以前一般,总是觉得不服气,和冯氏一样,认为正宫之位应该是由冯氏来做,替她出谋划策,反倒是变得像普通闺阁女儿般,时常都在宫中足不出殿门一步,偶尔过来冯氏这边坐儿,也是不多话的样子。
原本有些焦虑不堪的冯氏,一听到自己女儿问话,那股不安与烦燥就像是得到发泄口一般,忍不住转头看着周敏不满的道:“刘氏那贱人已经死了三天了,可皇上依旧没有要为她发丧的意思,甚至连卜文也没给刘家人发去。”这样子的情况十分的反常,让冯氏心里有些不安,好像是有哪儿不对劲儿了,她怕皇帝陛下是对刘氏旧情难忘,怕他受不了刘氏死去的打击,变得意志消沉,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因此才迟迟没有要为刘氏发丧的意思,这么一想,冯氏更是觉得烦燥不安,又是气愤不已,咬牙恶狠狠的道:“那贱人,死了也不安生就惯会装出一副柔弱模样勾引男人”冯氏说完,尤自气愤不已,狠狠骂了好一通,周敏皱了皱眉头,看着神态激动不已的母亲,轻声安抚道:“母妃,人都死了,您又何必再说这些?”看冯氏还骂得意犹未尽的样子,她眉头又更是皱紧了些,当年冯氏不也是一惯这样柔弱的模样的么,如今不过是被人家以牙还牙抢了皇帝的宠爱而已,要知道这风水轮流转的,就是贵为皇后,不也是生在这宫中,身不由已的么?可是看着自己母亲这满脸激动的神色,周敏心中的这些话却是说不出来,只是看冯氏还喋喋不休的骂个不停的样子,她这才捂了捂有些发疼的脑袋,面色有些烦燥的将面前的针线筐子推到了一旁,手腕撑到了小几上头,皓腕轻轻托着脸蛋,朝一旁安静异常的宫女招了招手,吩咐道:“你们送壶冰镇酸梅汤来”
骂了半天,冯氏还觉得有些不过瘾,可是看着一旁对自己说的话毫无兴趣的女儿,她心里的火一下子冲了起来,看着几个侍候在自己身边的宫女答应了一声,退了下去之后,她这才忍不住骂道:“也不知道你是怎么鬼迷了心窍,如今简直跟变了个人似的,一点儿办法也不能帮我想一想,光是会这么气我”
对于冯氏的发火,周敏眉头微微一皱,美丽的脸庞上露出一丝无奈之色来,转头看着冯氏道:“娘亲,刘氏死了,您争这些又有什么用?父皇总归是会看在两个哥哥和与您往日的情份上,会好好待您的,那些虚名又有什么用?”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冯氏当即就脸色铁青,看着周敏的目光里带了冰冷之色:“我这一辈子,为的不就是你们兄妹么?当不了皇后,一辈子就当这么一个妃子,如今还被皇上降了份位,你们兄妹的地位更是不比以前,可怜你,今年都十九了,可是皇上早就将咱们母女忘了”说完,冯氏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
周敏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眼前这个好似完全变了个人一样的母亲,忍不住开口问道:“娘亲,皇后的位置,对您真的那么重要吗?”就算当了皇后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空守冷宫,不过是得了一个空名份,可是却也抵不过自己母亲这样半辈子荣宠,前些年时常被冯氏欺压,甚至好几次命都丢了,这样的皇后做着,就算有那个虚名,可是却还不如冯氏风光,这样的皇后之位,有什么好的?
以前的周敏和冯氏的想法一样,就算是入了魔一般,对那大周朝传流下来的字辈排行,简直是渴望进了骨子里头,可是如今,等到一切平淡下来,她就像是做了一个古怪的梦般,清醒之后,才察觉自己以前一直被困在了梦里头,做着那个其实滋味儿并不好的梦而已,说不准,清醒之后,心里才更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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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一听到女儿这么一问,冯氏目光里就闪过了一丝坚决之意,擦着眼泪的手放了下来,眼睛里露出坚定而疯狂的光彩来:“只要我当了皇后,你二哥也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子,到时周临渊再有个什么意外,咱们以后就是这大周朝最尊贵的人而你,也不用再叫周敏,至少,也能叫做周临敏了”说到这话时,她眼睛里露出一丝不甘凄楚之意,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目光又恢复了以往的清明,皱了眉头道:“说到你二哥,他是不是已经有两天没进宫了?”
以往周临沂与刘氏打得火热,基本上是每日都是借着进宫向父母请安的借口要进来一趟,已经一年多的时间了,从未间断过,可是这两日以来,他的影子都没瞧着,冯氏皱了皱眉,只当儿子是有些身体不适或者是忙什么大事儿了,也不放在心上,只是眉宇间有些不虞之色,淡淡道:“你二哥有事要忙,你二嫂也是个拧不清的,难道不知道进宫要向婆婆请安么?”
周敏摇了摇头,其实二皇子周临沂已经是三日没有进宫过后了,自从刘氏死了之后,他就好像是再没进宫来过,周敏心里微微一禀,好似隐约觉得自己摸到了些什么,可是却并不敢往深里去猜,下意识的就不敢再往这边去想,连要提醒冯氏都忘了,只是含糊道:“我也不知道,您如果担心,不如下旨让二嫂进宫一趟就好了嘛。”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关心你二哥……”
正说话间,外头已经有人端了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玉壶,壶嘴里还不停的冒着白色的烟,并不是热烟,反倒像是极寒的冰气涌出来之后,在空气中变成的烟雾一样,还没等这拿着托盘的人走近,周敏就感觉到了一阵凉气,当下也顾不得再和冯氏多说,连忙就伸了一只手,自个儿拿了上头倒扣着的金镶玉杯子,自顾自倒了生杯冰镇酸梅汤,一口喝了,感觉那股冰凉顺着喉咙涌进肚腹之后,这才长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