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阳如金纱,柔和地洒在长街上。
年节将至,不过还剩二十余日,诸多人家已着手筹备年货,街衢间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卜一稳稳地驾着马车,缓行于道,回向尚书府。
陆子衿静坐车内,轻掀车帷,向外瞻望,心下忽觉,自己似已全然融入了这里的生活。
“小姐!” 抹云正欲前往卫国公府寻小姐。
恰好走到府门口,便见小姐马车归来,未及车驾停稳,便匆匆奔来。
“小姐,广陵庄子来人了。”
年关将近,怎会有庄子之人前来?
陆子衿心下疑虑,莫不是庄内出了何事?
遂问道:“可知是所为何事?”
抹云摇头,“未说。”
陆得昌方到不久,巧逢老爷今日休沐。
犹豫是否要将此事禀报老爷,老爷却已吩咐人为其安排膳食,而后离去。
陆得昌一路风餐露宿,此刻方得一餐佳肴,腹内畅快,惬意非常。
此刻他已用完膳,正以茶盖拨弄着茶叶,垂首饮了一口,只觉此茶较平日所饮更为香醇,不禁连饮数口,一盏茶须臾便见了底。
旁侧丫鬟见状,赶忙又斟上一杯。
陆得昌微微弓背,点头称谢,脸上带着些许讪然笑意。
“昌叔?” 陆子衿步入屋内,便瞧见正低头饮茶的陆得昌。
陆得昌急忙搁下茶盏,起身相迎:“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待与您说完话,我便要返程。”
“究竟发生何事?” 陆子衿问道。
“并无大事,只是爹心中着实不放心,定要我亲自来瞧瞧,才能安心。”
十几日前,庄子上突然来了上京城的人,带来了十封家书,还有给那十户的巨额银两。
老庄头寻思着小姐怕是遇到大麻烦,这是在培养死士。
“漕帮那头的船,此次我已一并带来,曹帮头让我传话,小姐但用无妨。”
漕运乃大昭国之经济命脉,船只之大小、数目及调配皆受官府辖制,漕帮此次能拨出一艘船来,实是担了风险。
“嗯,转告曹帮头,且宽心,过些时日便会归还。”
“另有一事,爹让我告知小姐,庄子里的粮食一粒未售,皆已熏蒸妥善存贮,小姐大可放心。”
“好,劳你们费心了。”
陆得昌欲言又止,终是问道:“小姐…… 小姐可是遇上难处了?”
陆子衿明白,自己遣人送家书与银两之举,令老庄主有所猜疑。
遂解释道:“并无难处,只是那十人所行任务需严守机密,且颇具风险,故而预先做了些安排。”
陆得昌见小姐如此言说,便知此事不宜多问,遂不再追问。
陆子衿拿起丫鬟递上来的茶盏,抿了一口。
“昌叔,广陵那边荒地情形怎样?”
“都是盐碱地,种不出什么来,开荒也不划算。
官府免税五年,往年除了外地逃荒过来的会去开荒,没人去。
若是来年年成好了,那些人也都回乡了。
小姐,问这是做什么?”
“昌叔你回去后,可在滩涂围些荒地,待开春养鸭,鸭毛晒干皆留与我,所产鸭蛋制成咸鸭蛋,送往斋记售卖。”
“海水那么咸,鸭子能活下来?”
陆得昌甚是诧异,从未听闻滩涂可养鸭之事。
“无妨,海鸭蛋亦较寻常鸭蛋更为鲜香。”
言罢,陆子衿取出铅笔与纸张,绘起图来:“在荒地上修这般明沟暗管,以作排灌洗盐之用,盐碱不甚重之处,种上棉花。”
棉花根系庞大,极耐盐碱。
陆得昌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姐绘图,旋即明了,借淡水雨水冲淋,盐分溶入地下,再由排水系统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