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夸张地说,老倌子那时候觉得自己是幸运女神的地下情人,竟然是“人在家中坐、喜从天上来”,天降一个小少爷、还是万年难出的旷世奇才!
但是,现在,老倌子心情灰暗,觉得自己被幸运女神抛弃了。
他没有把握能带少爷逃出陀罗教的搜捕。
休息了三个小时后,老倌子继续带队前行。
毫无疑问,队员只有两个,小阿龙和九块金。
磨柯剁大峡谷并不是一条直线,反倒是蜿蜒曲折如蛇形,沿途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分叉,那些山谷幽深逼仄、不知道通向何方。
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这样复杂的地形对逃跑者有利、对追逃者不利——群山莽莽无边无际,峡谷众多多如牛毛,那么多分叉,每个分叉都是一个山沟,你知道逃犯进了哪个山沟去了哪个峡谷?
只能“分兵”,只能一个峡谷一个山沟去排查。
北敏之所以觉得3万人太少,就是这样的原因。
一把胡椒面要撒成千上万锅汤,你是嫌胡椒太少还是怨汤锅太多?
他带着3万人马浩浩荡荡进了磨柯剁大峡谷,在寒冷的北风里沿着峡谷搜索前行;但是,这里面全是峡谷和山沟,简直是“峡谷万万千、山沟千千万”!面对这复杂的地形北敏不得不分兵——每出现一个岔路口就要分一次兵,几天下来就捉襟见肘!
就像你回老家过年的花钱:大年夜孝敬父母要花钱,正月里走亲戚买礼物要花钱,给晚辈发红包要花钱,和同学聚会要花钱,几天下来就钱包空空!
过节变成了过“劫”,对吧?
你能体会北敏此刻的心情了吧?
老倌子不知道来了3万追兵,也不知道带队的是副总队长北敏,但他和小阿龙都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
老倌子心急如焚,殚精竭虑之下想出了一个方案,他希望那个方案能让少爷逃出生天!
他没有选择最宽最大的峡谷走,他不时抬头看天、看山、看谷内的树木,辨别方向后他选择往东南方走,不管是大峡谷还是小山谷、不管是森林还是石沟,只要是往东南方向的,他便带头往里走——不是想穿越神山去东海,而是因为鬼牧场在东南方。
是的,老倌子想绕一个大圈出其不意回到鬼牧场,再找机会从那里离开无尽荒漠!
这是对权谋的灵活运用,这是熟知人性后的睿智。
当然,这个世界上不止他一个聪明人。
也当然,破解权谋的不一定是聪明才智,也有可能是踏踏实实的拙朴。
小阿龙没有看懂老倌子的权谋,事实上他也懒得去想,每天有20个小时在赶路,跑上跑下累得狗样的,他只知道机械地动腿,哪有精力去动脑?
又几天后,小阿龙真的是累惨了,走着走着竟然睡着了、站在那里打鼾!
九块金大为惊讶:少爷厉害,走路都能睡着、还打鼾?!
老倌子没办法了,只好原地休息。九块金扶着小阿龙躺下,把包袱给少爷当枕头。然后,九块金自己也睡着了,睡梦中她把少爷当枕头了——小阿龙是“火属性”为主、在这寒冷的冬夜里他全身温热就像火炉,九块金是“木属性”为主、怕冷,她像一只寻找温暖的小喵咪、不知不觉地贴近了少爷这个火炉。
这贴身丫鬟,真的贴身了。
老倌子笑了笑,盘腿打坐、放哨警戒。
这天半夜,天降大雪。
在雪花落到小阿龙脸上的瞬间,他醒了。扒拉开九块金之后他糊涂了:这才深秋呢,怎么就下雪了?
在雁城盆地,都是冬天才下雪!
老倌子用诗句给少爷释疑解惑:北风卷地白草折、神山八月即飞雪。
小阿龙点了点头,正想细问,却发觉全身酸痛,不由得皱了皱眉。
老倌子提了小阿龙的包袱帮少爷减负、一边说道:“少爷,陀罗教进山剿匪一般不会超过2万里,但我估计这次他们会深入5万里!趁着现在没被他们咬住,我们……”
老倌子的话还没说完、小阿龙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抬腿踢了九块金一下:“起来起来,走了走了!”
九块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少爷走远了她瞬间清醒,一蹦而起,背上包袱就追。
三个人在黑夜里冒雪前行。
类似于林冲雪夜上梁山。
第二天继续下雪,雪花飘飘洒洒、逐渐染白了峡谷内的草木与石头。
小阿龙是第一次在雪地里赶路、而且是用脚走路,刚开始他还兴致勃勃、几个小时后便无精打采,他不再好奇地东张西望、也懒得去吓唬草丛里的兔子,低头踩着老倌子的脚印走。
闷头赶路。
北风劲吹,雪花横飞,天地苍茫、万峰白头。
大雪飞,三人行。
进山的第十六天,雪停了、天晴了。
几天后,山头依然白,峡谷内的雪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