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剑在茂密的山林里艰难穿行,他的脸上和手上,被随处可见的荆棘和枯枝划伤。
但他毫不在意,心里一片平静,唯一的念头就是要回大柳树村看一眼。
借着地势,萧剑大概辨认了一下方向,继续前行。
太阳逐渐西落,借着最后一缕黄昏的阳光,萧剑来到了村头那棵大柳树边上。
昔日惨烈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同伴被毫不留情地屠杀。
连他最尊敬的萧先生,也被贼人折磨欺辱致死。
而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了,大柳树依旧郁郁葱葱,
只是树荫下的好友,尊师都已化成白骨,
唯有他,侥幸昏死,才留得一条性命在。
萧剑将此地散落的骸骨收集了起来,埋在了大柳树下,
并堆上一个小土堆,并用一块烧焦的木板,立了一块无字碑,便转身离去。
大柳树不大,就是十多户人家相互聚集在一处,
用以抵御野兽和躲避天灾人祸而形成的一个小山村。
不用稍走几步路,就能把整个村子走完,因此邻里关系异常紧密和谐。
萧剑还记得村里的铁匠王叔经常爱喝两口酒,稍稍多喝两口便会躺在自家门口呼呼大睡。
裁缝李大娘经常给萧剑缝补破洞的衣服,
还有张大婶,陈叔,经常给他和他娘送吃的。
萧剑没有见过他爹,从小他娘就体弱多病。
如不是靠着邻里之间的相互接济,萧剑和他娘也没法活下去了。
但现在,一切都没了。在月光的照耀下,一片焦黑的土地出现在萧剑面前。
断壁残垣,阴风呼啸。到处都是烧焦的木头,倒塌的房屋,残缺的白骨。
曾经温馨的大柳树村已化为一片死地。
在村里的中央的空地上,一根木桩静静地屹立着,
上面钉着一具没了四肢和头的白骨,仔细看骸骨身上残留的紫黑破布,
才发现那是萧先生那天所穿的衣物紫色长衫。
萧剑心中的悲痛像巨浪般,一浪又一浪冲击着他的理智,
但他强行压下想引颈自戮,就此死去的念头。
他双眼通红,一边流泪,一边借着月光,
在模糊的视野里将周围的尸骸简单收敛,
跟着再简单埋下,立了个土包,又给萧先生和他娘单独立了个小土包,立上无字碑。
当做完这一切,天已蒙蒙亮。
萧剑恭恭敬敬对着三座土坟磕了磕头,决然地拖着饥饿和虚弱的身子离开。
——
江城县,大周王朝南部边陲的一个小县城。
在人潮拥挤的城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伴随了官差的呼喝声,周围的人群一阵骚动,
迅速围了上去,传来阵阵的议论声。
不管周围的民众在讨论什么,身着官服的官员将一张告示贴在城门口,
转身便对着围观的人群骂道:
“都给本老爷听好了你们这群贱民,皇上开恩,拨下粮饷,
要在咱们江城县里招兵,组建新军,这是给你们这群泥腿子一个光宗耀祖的机会。
想去的速速来本官这里报名,待日后立了军功,钱,粮,女人,通通都有。
封王拜相,光宗耀祖也不是没机会。来来来,速速报名!”
围观的众人看到是征兵令,不由得齐齐脸色突变,
然后立马低下头,用袖子掩面,三三两两结伴向后散去。
那官老爷一看情况不对,脸色变得阴沉,
小眼珠子一转,看到旁边挑着柴火,准备进城去贩卖的挑夫,心中便有了主意。
“那谁,对就是你,给本老爷站住!”
那名官老爷快走几步,满脸笑容,一把拉住那名挑夫的领子。
那挑夫还想装聋作哑,混于人群,赶紧离开。
这时被这个官老爷一把抓住衣领,不由得心神巨震,两股颤颤,
心中不禁暗骂自己爱凑热闹的毛病不改,
他的嘴里满是苦涩,这下被狗官咬上,不知要如何才能脱身。
那官老爷可是不管挑夫心里怎么想,抓到人后,
他便哈哈大笑,对着挑夫说到:
“那青壮,本官有一场大机缘要赠予你啊!本官看你面露峥嵘,天庭凸起,
一看就是封侯拜相的根骨,速速跟本官去报名参加新军,
日后裂土封侯,别忘了本官的提携之恩啊!”
那挑夫一脸害怕,嘴里大喊着:
“官老爷饶命啊,饶命啊,老汉一把年纪了,
只在不敢肖想这泼天的富贵了,求老爷放过小人吧”
那官老爷一听,顿时气的不行,
想都不想,直接拽着那挑夫便朝着脸上左右开弓,啪啪作响,将挑夫扇成猪头。
那挑夫被打得两眼冒金星,便再也顾不上呼喊,
只得用袖口捂住肿胀的脸,低声抽泣,活像一个被抢来的小媳妇一样。
见挑夫不再反抗,官老爷乐呵呵地带着挑夫去签字画押,
然后随便给挑夫发放一套衣服,几个铜板,便让人带去军营。
周围的官差看见自家老爷的派头十足,效果显着,
便纷纷有样学样,向着人群扑去,抓到一个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