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此话,穆宗溥笑道:“克功,此事连长老殿都不管,你又何必为这些人强出头呢?”
“长老殿向来和宗门是站在一起的。”侯克功深深地叹了一声。
“所以你又何必呢?我等可放宽散修突破筑基的渠道,在你所创立的散修盟之前,我们卧虎域那些四灵根资质的散修,若是能安安分分、勤勤恳恳当个灵植夫,略约一甲子时间,所得的灵石差不多能支持到他们修行到炼气后期,可是如此?”穆宗溥问道。
“没错!不过就算是尔等宗门修士,培养弟子也是从十二岁开始,你又如何不知绝大多数散修往往机缘巧合才走上这一条长生路,那时候他们的年纪往往都已是二三十岁了,若是再耗费一甲子年月,已是耄耋之年,在此年纪渡劫突破筑基,不亚于自寻死路,往往数百上千人当中,方才有一两人侥幸成功。”侯克功沉声说道。
闻言,穆宗溥轻点了下头,卧虎域散修的修行环境本就是如此,筑基的门槛被宗门人为地拔高,进而限制散修金丹与元婴的出现。
至于长老殿的百年一次的考核,对于各宗治下的散修群体当中,须得有多少新晋金丹修士,他们自有办法将其应付过去。
见状,侯克功沉声说道:“你若是想让老夫将散修盟解散,那也不是不可以!散修资质四灵根,年岁以二十五岁为基,尔等得把筑基门槛降至五十五岁。”
一听此话,穆宗溥冷笑了一声:“纵然是三灵根资质的修士,从炼气期到筑基期所需的法力,也得不眠不休花上二十年时间去炼化灵气,你想要让那些四灵根散修,在三十年内就触及筑基门槛,如此当真可能吗?”
若是从十二岁算起,到六十岁之前,共有四十八年时间。
而若是日夜对半分,再加上刮风下雨、三灾六病等其他缠身杂事,修士所能用的时间差不多在二十年左右。
“你也说了那仅仅是个人炼化灵气,所积攒的法力而已!”侯克功缓声说道。
修行界中的辅助修行之物并不少,诸如灵山福地、阵法、符箓、丹药等等手段,只不过散修难以接触到。
“此事就算其他各宗元婴道友同意,老夫也不会同意!”穆宗溥极为坚决地说道。
若是在如此宽松的环境下,几乎每一个修行都能突破筑基期,那卧虎域可承受不住。
到了那时候,在大势之下,卧虎域修行界只()
有两个选择,要不就自我内耗,以战争手段消减修士数量,要不然就侵袭附近的修行大域,掠夺更多的修行资源。
“除了老夫所创的散修盟,你看看其他地方所谓的新晋散修金丹,哪一个不是你们宗门修士冒充的?可惜这些年来在长老会上,老夫向金姆与无相两位老祖状告了多少次了,每一次的处理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若是长老殿满足不了我的诉求,那我只能用自己的办法了。”侯克功缓声说道。
一听此话,穆宗溥沉声说道:“克功,此事情闹大了,对你我都没有好处!你我如今刚投入玄鸿老祖麾下,便自相残杀起来,说出去可不好听。”
“什么叫闹大了不好?自古以来,尔等宗门无止境地剥削着散修,你可知老夫年轻之时为了省下一两枚灵石,连其他同族修士的尸身也舍不得丢,将其当做口粮!你们呢,区区一个宗门内门筑基弟子,一出手便是价值不菲的符宝,如此就公平吗?”侯克功缓声说道。
言及于此,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玄鸿老祖乃是散修出身,又曾当过灵衍宗元婴老祖,他应该最是了解宗门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还有绝大多数散修的处境。”
“可自古以来宗门与散修便是如此,绝对的公平也意味着绝对的不公平!你我卧虎域之事,金姆与无相两位老祖不会管,玄鸿老祖亦不会!在他们眼中,只要能保证金丹、元婴修士代代传承不绝,那出身是宗门也好,散修也罢,那都无所谓的啊!”穆宗溥沉声说道。
“那连相对的公平,都做不到吗?尔等宗门弟子有灵山福地,又有阵法、符箓、丹药等诸般手段,十余年时间就能从炼气期修行到筑基期,散修却永无天日。”侯克功轻叹了一声。
言及于此,他沉声说道:“老夫如今已是两千三百四十有余,时日实在不多了,你们各宗修士现在不就是在等着我老死吗?这些年,你们这些人已不断地利诱盟中新晋元婴,还有那些金丹小辈,老夫要是一死,尔等必会出手,携风雷之势打压整个散修盟,可预见终将会有分崩离析的那一天。”
闻言,穆宗溥缓声说道:“克功,你也不必故意误导我了。外界的压迫只会让你们散修盟更加凝聚,唯有以怀柔之策,暗中切断了尔等各方的联系,而后再一一分化攻破。实话与你说了,这是我等各宗早已定下了战略,这一点现在正在施行,你一个人也只有一颗脑袋两只手,分身乏术,挡不住的!而等你死后,我等会清扫整个卧虎域,将你一切存在过的痕迹抹去,不留下半个文字。散修就该老老实实地作为宗门的奠基石,你说呢?”
言及于此,他轻摇了下头:“世间修士连灵根也优劣不一,即便你贯彻了你的思想,营造出一个大同之世,可到最后也必将瓦解,这一点你不会看不到吧?”
一听此话,侯克功仰首望着天,流露出迷惘之色:“老夫一生恶行甚多,可终究不如尔等发自人心人性之恶。我知道,我也都明白,纵然我抹去了尔等各宗,能暂时为卧虎域芸芸散修提供一个公平的环境,所有的修士都从相同的出发,可各人依旧灵根有别,此天定也!”
“天生如此,你何必呢?”穆宗溥劝道。
“就算长老殿不加以干预,可天灵根、异灵根等修士的修行速度,天生就比那些低资质之辈要快。随着时间推移,这些人必定以更快的速度崛起,集中更多的修行资源,形成新的压迫阶级。老夫以为这世间本就不该有宗门、家族、散修之分,修行界应是一种风雷相薄之态,彼此之间相互推动,而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应是在激荡之中,促进生命的成长还有文明的进步。若能以此推之,有朝一日各族修士彼此之间能放下心中戒备,坐在一起,那又该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侯克功望着天抬起手来,好似要抓住什么一样。()
“侯道友,这般愿景是决然不可能实现,莫做那白日梦了。”熊伯勋缓声说道。
言及于此,他眼眸微沉,冷声说道:“不想你都活到这般岁数了,还如此天真,实在是让晚辈颇为意外啊!生命的本能就是私自的,以之而形成的世界,亦是如此,我等所能做的,就是在浊世之中,竭力汲取养分,不断地成长,超过其他修士,让自身成为参天之木,方可沐浴在阳光之下,至于深扎在地的庞大根系,哪一个不缠着累累白骨?”
“世道虽是这般,可细思之下终究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不是吗?”侯克功缓声说道。
言及于此,他闭上了眼,露出痛苦之色:“为此老夫琢磨了千余年,却实在是看不到有什么出路!”
“侯道友,你若想要践行自己,须保住有用之身,得学会妥协啊!”穆宗溥唤道。
言语之间,他伸手指了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