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轶还以为是仇家上门,没想到拉开眼罩一看,谢钰赫然在堂上。
短暂的慌乱过后,他立马质问:“谢府尹,我可是朝廷命官,堂堂王府长史,你凭什么派人锁拿我?”
长乐立马呈上证据和口供,冷笑道:“你来长安不过两个月便虐死了奴仆两个,又打伤仆从若干,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陈元轶脸色微变,很快镇定下来,冷笑道:“我是官身,失手打死两个贱奴罢了,不过赔点钱了事,犯不着谢府尹这般兴师动众的!”
他这人虽暴戾,反应却丝毫不慢,昂了昂下巴:“谢府尹特地将我掳到此处,怕是有旁的事儿吧?”
谢钰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你和内子是旧识?”
他这般姿态极有压迫力,陈元轶脸颊微微扭曲了下,才冷笑道:“正是。”
沈椿这几日毫无动静,陈元轶便猜出她出了岔子,对于谢钰这样的人,再否认或者狡辩也没意思,倒不如直接承认。
他昂首道:“当初我不知沈椿的身份,只当她是乡下农女,见她长得漂亮又会谄媚,屡屡求我将她收房,我当时色迷心窍,居然真的将她纳入府中,谁料没多久承恩伯便来寻人,她自觉得了高枝儿,便抛下我跟承恩伯府的人走了,这次长安再遇,我的身份也不同往日,她又向我哭诉,说你婚后待她冷淡,至今未和她圆房,她想跟我再续前缘,还说愿意襄助我一起扳倒你,又求我娶她为正妻,到时候我二人自便能双宿双栖,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他话说的难听,却严丝合缝合乎逻辑,长乐都不禁怀疑起沈椿来。
谢钰却连眉毛都没动一根,扔下绿头签:“打。”
陈元轶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那日他为了查验沈椿身上胎记,靠近之时她慌乱无措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就算是神情可以装出来,但眼球的转动,肌肤的战栗,即将溢出喉间的嘤咛,这些生理反应是无法作假——这显然是未经人事的女子才有的反应。
所以陈元轶这番话,从头开始就是假的,而且他在意的也不是失贞问题,而是两人之间,曾经有过什么纠葛,那日又为何要私下见面,她为什么会在和陈元轶见面之后来到自己的书房?
他想知道的是两人曾经到底有何纠葛,既然他不肯说实话,那便打到他说实话。
部曲抄起刑讯用的板子,一下又一下向着陈元轶重重打去,很快便打的她血肉横飞皮开肉绽。
陈元轶性子暴戾,但的确是自小娇生惯养到大的,从来没吃过这等苦头,痛得连声大叫。
但他在长安唯一犯下的罪责就是错杀奴仆,所以谢钰今天最多也就是打他一顿板子,他这个人一向秉持大道直行,信奉律法礼法,这是他立于不败之地的基石,也限制了他的一切言行举止。
只要他没犯律法,谢钰就是再想把他大卸八块,也不能拿他如何。
想通这节,陈元轶反倒被激出了骨子里的狠厉,没说出半句求饶的话,反是吐出一口血沫:“好好好,你要听实话,我就告诉你实话!”
大不了他拖延时间,等待代王来救,只是此举必然是把谢钰得罪很了,但也无妨,反正两边都是恨不能置对方于死地。
他满含恶意地看着谢钰:“我当初看上她是她的福气,我想纳她为妾,她却死活不从,所以我就串通里长强夺了她辛苦攒下的积蓄,在她去县衙告状的时候,我又让县令反咬一口,把她捆起来送到我府上为奴为婢,当天我便强占了她的身子,她最开始还极不情愿,后来你那夫人被我弄得欲仙欲死,好不快活,说明她骨子里便是淫贱放荡...”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觉着胸口一凉,他怔怔地低头瞧去,就见一柄秋水长剑从后背贯穿了他的胸口。
他喷出一口血,不可置信地看向谢钰:“你竟敢,竟敢私,私杀朝廷官员...”他边喷血边断断续续地道:“你,你身为京兆尹,这般动用私刑,我犯哪条死罪...”
“你并未触犯任何一条死罪。”
谢钰慢条斯理地旋转剑柄,长剑在陈元轶的心口慢慢绞了一圈,血肉横飞,他此刻尚未死全,禁不住发出一声非人的凄厉惨叫。
谢钰拇指拭去下颔的一滴血迹,垂眼:“但我是她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