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钰这辈子少有的感到为难,轻蹙着眉回到了寝居。
沈椿已经松了头发,换了寝衣,坐在桌前练字,基础的三字经和千字文她已然习完,面前正摊开一本诗经认真抄录,谢钰走过去,随意问她:“在抄录哪篇。”
沈椿只能勉强认字,还理解不了意思,便回答道:“齐风.敝笱。”
谢钰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奇怪。
沈椿虚心请教:“这篇是什么意思啊?”
谢钰喉结上下滚了滚,一板一眼地直译:“讲鱼儿在鱼篓里游来游去的场景。”
虽然说的是鱼篓和鱼儿,其实通篇都在描述男女合欢,沈椿专挑这篇来问他,颇为微妙。
沈椿听得一知半解,还得不懂装懂:“啊啊?哦。”
他合上书页闭了闭眼,又扫了她身前一眼——她因是在内室的缘故,身上只着了寝衣,里面没有穿兜衣,柔软饱满磕在桌沿。
那寝衣虽然不透,但总归还是能看到隐约轮廓。
他视线避开,尽量让声音镇定:“你慢慢抄写,我有事先出去了。”
谢钰就这么镇定着往外走,直到出了门,他才加快了步伐。
他非常确定,妻子是在向他暗示什么——不然诗经三百首,她怎么偏偏选了那首《齐风.敝笱》。
还是那样一副打扮...
俩人大婚将近一月尚未同房,妻子因此催促也在情理之中。
对于家主来说,绵延子嗣传承香火亦是重中之重,何况他为人夫,总不好一直冷落妻子,虽然谢钰遇到了一些障碍,但他还是愿意尽力一试。
但他之前冷落了沈椿那么久,如今想要和她同房,总该有个说法儿,谢钰想了想,十分有仪式感地提笔,写了一封致歉加求欢的书信,骈四俪六,洋洋洒洒精彩至极,这文章若是流传在外,必能千古流芳。
谢钰一气呵成地写完才想起来,沈椿目前的文化水平恐怕连上面的字儿都不一定能认全,不过聪明人总有法子,他从窗外折下一只并蒂海棠压在信笺一角,又把并蒂海棠和骈文一并放在了沈椿枕下。
——并蒂海棠是求爱之花,这也是他对她的回应,他相信沈椿能理解他的意思。
他一天都在为同房做准备,身上难免多了丝燥意,等到了晚上,谢钰自认为已经和她心照不宣,便主动提出留宿。
入睡的时候,两人像以往一样分了两床被子,谢钰还十分体贴地吹熄了床边仅剩的两盏烛火,他放轻呼吸,等着她给出暗示。
她之前一直用牛乳沐浴,经常弄的床帐内都是一股甜腻奶香,谢钰对此颇不自在,有一回跟她提了之后,她便改用清水沐浴了。
床幔间多了一股草木清香,应该就是她本身的味道,谢钰情不自禁地回忆起有一次走在乡间杂草丛生的小路上,柔嫩的草尖细细地抓着挠着他的身周,让他渐生出一缕异样,他不再像之前几次同床共枕时那般无所知觉,甚至罕见得有些沉不住气,心里隐隐期盼着她的主动亲近。
他耐着性子等了一刻,身畔忽然传来小猪哼哼一般的声音。
谢钰:“...”
睡着了?
难道不是她暗示他要同房吗?
她没有看到他留下的信笺和并蒂海棠吗?
她就这般敷衍她的夫君?
谢钰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些微不满,在睡下和行动之间踌躇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稍稍侧身,右手探了出去,隔着绢被,轻轻握住了那一把细腰。
睡梦中的沈椿似有所感,本能地动了两下。
掌心传来的触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约莫是在乡间劳作的缘故,她并不是那种很柔软的身段,纤细中又带着一股柔韧,在他指下就像一尾有活力的鱼,弹跳着得鲜活。
但她好像真的睡了。
趁她睡着时胡作非为并非君子做派,谢钰一时踌躇不动,不知该不该继续。
倒是他这么磨磨蹭蹭的,沈椿终于恢复了点意识,朦胧中感觉到腰间搭着一只手臂。
她在乡下有差点被人咸猪手的经历,本能地鲤鱼打挺坐起,意识还没恢复,反手一耳刮子就抽过去了。
幸好谢钰反应及时,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略有无奈地道:“是我。”
他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你不打算跟我同房吗?”
沈椿声音十分困倦,有些迟钝地回答:“啊?什么同房?”
谢钰:“...”
他忍不住道:“我在你床边放了一只并蒂海棠,你没有看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