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2 / 2)

我见他已稍微松懈了防备,又指向旁侧花卉,这次他倒是主动问了:“不知这紫色的郁金香又是什么花语?”

抿嘴笑起,我吐出四个字:“永恒的爱。”

他的神情渐渐痴了,反复呢喃着这四个字,有点急切地问我:“它的箴言又是什么?”

我回答:“永恒之爱,便在你与心仪的人示爱时产生。”

他听了之后久久说不出话来,忍不住走上前去,俯首轻抚那饱满的花蕾,眼神如似水柔情,洋溢一脸的温柔,足以融化严冬的寒冷。那是思念情人的表情,是真心不悔的痴爱,不言于表的真心。

我满意地点点头,看来他对嫣红还是情真意切的,我也不算牵错红线,接下来就看他愿不愿意为爱妥协了。

“曲将军。”我轻轻唤了他一声,他回头静静看我,尤未从方才的柔情中抽身,凝视我的眼中仍是一片痴情,我再度唤道:“曲将军!”他双肩一颤,恍如梦醒,赶忙俯首请罪:“末将失礼了。”我宽慰他几句,再度迂回地旁击侧敲:“曲将军,容我问个失礼的问题。”曲慕白点头:“夫人但说无妨。”我问:“如有一日,你的私爱与公心有了分歧,你会怎么选择。”私爱自然是指嫣红,公心便指他的处世原则,以及对于司空长卿的忠诚。

他的回答果如我所料:“鱼与熊掌若不能兼得,慕白唯有舍生取义。”又见他苦涩一笑:“慕白之私爱,如镜花水月,今生今世也不得善果,何须舍公心而求虚无?”

以为他说的是嫣红身为内廷侍女不得与外臣通婚的事,我急忙道:“若我能让你得偿所愿呢!”

曲慕白的反应十分古怪,狂退数步,惊愕看我,如视洪水猛兽,神情十分挣扎,而后匆匆请退,仓皇而去。

我不明所以,百无聊赖地回了天籁苑。

午膳时与司空长卿说起曲慕白,道:“曲将军少年英雄,屡建战功,又一表人才,系出名门,为什么至今未娶一房妻妾?”

司空长卿叹息道:“这事我也操劳了许久,曲家满门虎将,对我司空氏忠心不二,慕白十二岁便随其父亲沙场杀敌,曲老将军早年战死,慕白便以弱冠之年子承父业,为我金陵杀敌无数。我曾无数次暗示他成婚,并赐他美人,他却悉数拒绝,自道长年征战,出入虎狼之地,随时马革裹尸,不想耽误女子的终生幸福。”

我怒斥:“胡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算他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曲家列祖列宗着想,难道真要曲家在他这一代断子绝孙!”

这话可说到司空长卿的心坎里去了,连连点头道:“悦容所言极是!”我凛然挺身,道:“长卿不用担心,此事交给我吧,必解去你心中忧虑,为我金陵的战神将军觅得一位贤惠的妻子,来年生个白胖胖的崽子!”

司空长卿听后高兴地抚掌直叫好,那表情可给兴奋的,然后探寻地问我有没有好的人选。嫣红的名字在我口中哽咽了半会,想起今早曲慕白的怪异言行,最终没说出口,道:“自会为他选出个体面适宜的姑娘来。”司空长卿点头:“事情交给悦容办,我十分放心。”后又再三嘱咐,一定要慎重为之,事关他得力爱将的终身幸福。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才讪笑道:“我这不关心则乱嘛。”其实我知道,他怕我为了私心,乱点鸳鸯谱。

后又小聊几句,问他姹紫身体怎样了,他淡淡回答,尚好。

有人来报,周逸将军自常州送来密函。司空长卿点点头,辞了我,便往书房里去。我又懒懒散散地吃了很多东西,近日的胃口似乎也变得有点大,当然,孕吐得也很厉害。

少刻,司空明鞍请见,递我一份书信,道:“是婶娘相中的千里马递上的陈表。”

是蔺翟云来信了啊,不知是否对我有投效之心,我囫囵吞下酥饼,也不怕我这侄儿在一旁见笑,迫不及待地接过书信展开一看,看后长叹三声。

这哪是什么陈表,只是抄录了王勃在《滕王阁序》里一段的文章,道是:

“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几,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怀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可别小看这一段话,蔺翟云自比古今往来的名人,委婉又狠狠地把我拒绝了一番。我不气馁,决定改日再亲自劝他,让司空明鞍先好吃好喝地招待他。

司空明鞍走后,又有宫奴送来一篮子的萱草,说是曲慕白将军名命人送来孝敬国公夫人的。

我看着满篮子的萱草,忍不住苦笑起来,敢情他是一回去就苦心钻研花语去了?

也真没想到仅是一天,我的那片真心诚意就被人拒绝了两次,蹂躏了两回。

萱草的箴言:勇敢地拒绝别人无理的要求,是件可喜的事情。

是了,他可喜了,我就可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