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家宴吃得可谓是风平浪静极了,他们都收敛被命运摧残之后的明杆,用温馨良善伪装遮掩,掩饰那些从心地深处迸发而出的怨恨和邪恶。
吃饭的时候谈笑风生,彼此之间的话语有了这世间的人间烟火,用最虚伪的宽容盖过一个又一个虚伪的话题。
命运无情,把人折磨得失去了痛觉,却还能麻木的面带微笑,那笑虽说带着坚强,但却因为易洵之的一句话开始有了裂缝。
饭桌上难免会旁敲侧击的聊起琐事,人生无非就几个话题,学业、工作、婚姻。
易洵之出生世家,自小学业精进比同龄人要优秀得多得多,不劳任何人担心,工作也无需他们操心,人脉资源在他们这个阶层都是一等一的好。
而他这把年岁必定就是被长辈念叨婚姻大事,他而今26岁,周应淮32岁,年岁都不小了,江绮音每每提及都会叹息不已。
江绮音指了指易洵之跟前的桂花蜜藕让秀华姨给他添,随口一问:“有女朋友吗?”
易洵之轻咬了一口蜜藕笑道:“没有女朋友,有未婚妻在精神病院。”
此话一出,餐厅忽然静了下来,尤其的安静。
周应淮用餐的动作依然得体,闻言后依旧坐怀不乱,只是薄唇却抿得很紧,表情淡漠,似乎易洵之口中说的那些事情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原本26岁有未婚妻很正常,但江绮音难过的是,他提及的事情,足以让今天这个局覆灭,当年的事提不得。
江绮音开口,缓和有些凝滞得气氛:“还年轻,慢慢看总会有好的。”
“再说。”
江绮音平复情绪,牵强一笑缓缓道:“欸。”
“表哥呢?”易洵之从始至终的眼神都落在一言不发的周应淮身上,一个坐怀不乱的“假君子”。
而后他继而扯了扯唇继续道:“这么些年也不找个女朋友,想必江女士也等急了呢。”
简单的几个字从他唇齿间吐露,刻薄尽显。
周应淮低头优雅地吃着晚餐,乌黑的眸子宛如幽夜,似笑非笑:“难为你了,还惦念着我的事。”
易洵之也似是胃口真的大好,慢条斯理的一直吃着饭,话语更是轻漫到了极点:“没办法,你的私人生活太过惹眼,头条新闻都装不下你的女友们,想不关注都难。”
“女友们”三个字比毒药还伤人,周应淮的痛觉神经像是突然被扯了扯。
周应淮抬眸看向他,幽深的眸藏匿着无数阴暗负面的情绪,缓声道:“那谢谢表弟你了,毕竟比起那些媒娱的毛瑟枪笔下给我攥写的红颜知己,自己人赋予给我的毛瑟枪还要更为尖锐一些。不过你也要小心,毕竟你回国这件事情也有不少人知道,到时候又要被大肆做文章胡诌你本人的时候,你本人也可以依旧稳如泰山的坐在这里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
易洵之眼波浮动,眸色沉沉:“还真要多谢表哥您的一番美意了,我归国只为尽尽孝道,确实我本人并没有你周公子这般大名头,那么接下来我可要拭目以待了。”
那一刻,周应淮那暗夜般的双眸窜起了火,带着吞噬一切的危戾。
易洵之在饭桌上恶意挑衅致使周应淮要失去理智吗?
没有。
“文鸳,你要去哪儿?”江绮音见周应淮忽然起身,皱了眉。
“烟瘾犯了,出去一下。”声音已经在很远处了,如同往昔淡漠,背影略显萧条。
餐厅里,易洵之无动于衷的继续吃着面前带血的牛肉块,浓稠的汁液混着血水从他口腔迸发而出,口感极佳,缓缓的平复了方才他那颗怀揣着恶意的心。
“我记得表哥以前不沾烟酒。”
江绮音面前笑了笑,一个舒岁安仿佛掏空了儿子的所有,染上这些陋习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随即轻声开口:“这几年工作压力大,应酬不免沾染。”
话已至此,易洵之也不指望从江绮音口中探听一些什么,然后拿起筷子给她添了菜:“吃菜。”
嘴角挂着笑,眉目却尽显冷然。
看吧,生活早已把他们逼得面目全非了,还有什么情分......还有什么过去呢?
......
周公馆庭院的长廊挂壁上挂的皆是古董灯,昏黄的灯罩下很有岁月沧桑的韵味,人站在廊下漂浮的光晕里显得尤为萧条。
周应淮倚在门口,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投射在地面上显得孤孤单单,不过烟雾缭绕下,有人朝他走来。
他没有回头,似乎也对来人没有兴趣,就这么沉默的站在那处,身长如玉,身影略显清冷,犹如被时光厚待剪裁,就连抽烟都如此的完美。
易洵之目光滑过他的脸,淡淡开口:“没想到你也染了烟瘾。”
周应淮抖了抖指缝间香烟的烟灰,娴熟精准的抖落烟灰:“人会变的,不是么?”
这次,易洵之也从裤袋里掏出打火机,打开,火苗冒起,他笑了笑,把烟放在好看的唇上:“也是。”
从始至终,周应淮都没有看向易洵之的方向,脚下已经林林总总有有几根烟了,手指间的烟雾缭绕不断,目光放在远处被雾气侵扰的树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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