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昫也没空管自己丢不丢脸了,每日起早贪黑,争分夺秒,一手握着笔一手摊着纸,苦哈哈地一个字一个字地临。
偏偏被陆浔威胁恐吓了一通后,他还不敢逃课,就把东西带去课上抄。有时候午后是摔跤骑射课,他也把纸笔带上,就蹲在一旁的石凳子边抄着,看上去辛酸狼狈得不行。
祸也不闯了,事也不闹了,整日两耳不闻窗外事,沉着张脸跟谁欠了他八百两银子一样,谁敢扰他写字他就跟谁急。
学苑里难得又平静下来,侍讲大人们听说了这事,还十分新奇地相约组队去围观了一番,然后每个人出来都是一副开了眼界的表情。
周昂看着周昫受罚,心里觉着对不起这位哥哥。毕竟,如果自己那日没画那画,没递给周昫做玩笑,就不会有后面那些事了。
而且,夫子阁里,周昫还替他扛了责,这罚本该也有自己一份的。
趁着学屋里没人,周昂小心翼翼地蹭到周昫桌边,试探般地唤了一声:“四哥……”
周昫稳着手,直到写完了一个字,才抬起头来:“嗯?”
周昂抿了抿嘴:“你抄多少了?陆大人罚了五百遍,也太多了,能抄完吗?”
这话可算问到周昫的痛处了。
他就是抄不完啊,真抄不完!
这两日他恨不得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可就算如此,到现在也不过临了七十来遍而已,还不知道是不是符合师父“有所长进”的要求。
有时候他抄得心烦手软脖子酸,也想过干脆撂挑子不抄了,反正都是要挨尺子的,挨多挨少有啥不一样,一遍五记尺子让陆浔去算呗,还能真把自己打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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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呸!就师父那手黑的,如果真想让自己长记性,五下连抽能给他活活抽出高肿的一道,师父的尺子,哪里是那么好挨的!
少一遍五记尺子,一百遍就是五百记尺子,那五百遍……
周昫浑身一抖不敢想了。
他总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如果自己真交了张白卷,或者随便糊弄几遍交过去,师父八成会照实了给他算账,那就不是趴个三五天能过去的事了。
算了算了,保命要紧,多抄一遍算一遍吧,能少五记尺子简直是救命了好吗。
“要不,我和你一起抄吧。”周昂提议道。
周昫才又捏起笔的手顿了一下:“你要替我抄?”
周昂点着头:“这事本来我也有错……再说了,五百遍那么多,陆大人总不会一张张细看吧。我习字课学得还不错,兰亭序临个七八分像还是可以的。”
周昫心下一喜,正想说那敢情好哇,可又立马把这兴奋的念头摁下去了。
之前在青石镇,陆浔管他功课时也让他抄了不少书,那会儿他就哄过侍读模仿笔迹替他抄了几篇文章,硬是让陆浔那眼尖的给揪了出来。
然后他就被摁在桌上抽得哭爹喊娘,再顶着身后的高肿又坐回硬木椅上,生生翻倍重抄了一轮,陆浔才放他起来。
往事不堪回首,周昫泄了气,拍了拍周昂的肩膀:“你的好意哥心领了,哥还是自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