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回一别,江近月也许久没有看到他,当下同他相见,江近月却顾不得其他,一脸焦急地道:
“表哥,表哥,苏姐姐不见了,你快点带人去找她!快点!”
陆晏廷翻身下马,伸手按住她的双肩:
“月儿,听我说,赵雪客很可能逃到此处了,苏姑娘或许是被他掳走,接下来我会带人处理这事,你先回去等,好吗?”
江近月点点头,但是刚走两步,就见远处的客栈二楼,竟然直直跳下一个人影。
是苏筝妤!
她跌落在地,浑身被绑着,嘴也被堵住。
江近月立刻过去,替她拿开口中的布条。
苏筝妤当即痛苦不堪地呻吟出声,却又极力忍着痛对陆晏廷道:
“快,赵雪客就在上面!快!”
闻言,陆晏廷当机立断,带着人往客栈里冲,那赵雪客自知暴露,从窗户跃下想要逃走,可是却被底下的人阻拦。
一阵搏斗之后,他的亲信全部阵亡,只剩下他一人。
江近月要拉着苏筝妤离开,可苏筝妤甩开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走到他身边,流下泪来:
“宁珩,你放弃吧!结束这一切,好不好?”
他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陆晏廷不会放过他了。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视他为虎狼,也只有被他反复折磨的苏筝妤,愿意走到他的身边。
赵雪客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他无视苏筝妤,只看着对面的陆晏廷。
陆晏廷目光凛然,身姿笔挺,纵然时光流逝,可他却从未有过半分改变,和赵雪客当初认识的正直少年一模一样。
他铮铮铁骨,从来都是那个忠义君子。
而赵雪客,沐猴而冠,一开始就是个骗子。
陆晏廷道:
“赵雪客,你今日必死无疑了,放弃吧。”
赵雪客看着身边亲信的尸体,垂下头来。
可是下一刻,他奋力跃出,想给他最后一击!
“陆晏廷,那你也陪我上路!”
见状,陆晏廷侧身一避,连带着身旁的江近月一起后撤,可赵雪客看准机会,就这么丢下长剑,抓住江近月的手,将她扯了过去!
旋即,赵雪客将她按在身前,下一刻,一把匕首便抵在江近月脖间。
赵雪客笑了笑:
“不好意思,兄弟,跟你开了个玩笑。我不要你,我想要你的夫人陪我一起上路,这样你也能尝尝,我多年来生不如死的滋味,如何?!”
说完,赵雪客满意地看到一向不动如山的陆晏廷,眼中流露出一抹惊慌。
他死死摁着江近月,故作轻松地道:
“小姑娘,我是活不了了,要不你陪我一起上路?也好去同你爹爹团聚!”
赵雪客比江近月高出不少,他低下头时,能很明显地从侧面看到她仓皇的眼神。
他手里的匕首忽然一顿。
这么多年过去,这个孩子的眼睛,和当初还是一模一样。
赵雪客有些迷茫地抬起头,面前是满眼火光,和数十把对着他的长枪。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赵雪客仿佛回到了当年杭州的深夜,同样的火光,同样的刀枪剑雨。
一个幼童和亲信走散,一人独自逃亡,逃得口干舌燥, 喉咙里已经有了血腥味,却不慎跑入了死胡同。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际,胡同旁的门开了一条缝。
那个身量不高,有些矮胖,看着还贼眉鼠眼的男人快步跑出门,往他的方向走。
赵雪客蜷缩在角落,以为他是要把自己交给那些赵人,可不料,对方却用矮胖的身体挡住自己,将他带回府中,迅速掩上房门。
院中的秋千上,坐着一个生得玉雪可爱的小姑娘。
她身上穿着赵雪客见都没见过的漂亮衣裳,双眼澄澈无比。
看到他,那小姑娘一脸懵懂地问她爹爹:
“爹爹,这是谁呀?”
那个男人示意她噤声,带着赵雪客躲到屋中一角。
小姑娘跟进来,好奇地叫他:
“哥哥。”
她朝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赵雪客浑身是血,躲在角落不敢说话,江展走过来,轻声对那小姑娘说:
“皎皎,你不要吵哥哥,哥哥害怕,你出去玩好不好?”
那小姑娘看着脾气还挺大,她一跺脚:
“我有什么好怕的!”
说完,她又道:
“好吧,爹爹!那我走!哼!”
于是那个小姑娘便气冲冲地回到院子里玩秋千了。
江展蹲下身,对他道:
“孩子,别害怕,你先在我家住下吧,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家有棵古青檀,要不以后就先叫你小檀?如何?”
闻言,赵雪客讷讷点头,一双灰暗的眼,仿佛被眼前的男人照亮,又生出希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