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裴沅点点头,放下心来,“不说我娘,就连我也吓了一跳,我那里还有些补药,明儿再给嫂嫂送去点。”
“娘娘,家里什么都有,我刚才回去,少夫人还念叨我一顿,她说您也是双身子的人,千叮万嘱,让我一有什么事,就通知她们。”
“嫂嫂果然疼我,”裴沅听到此处,抿了抿嘴。
“我说如今大皇子看姑娘跟眼珠子似的,哪舍得姑娘受委屈,”夏思吐了吐舌头。
“你这丫头,果然心思野了,我还是早早的把你嫁出去正经。”裴沅笑骂道。
“姑娘,要嫁,定是先嫁冬榆,她如今就等着姑娘开口呢。”夏思笑道。
正巧帘子后的冬榆听到这话,立马进来,“夏思,你又在浑说什么,谁想嫁人了。”
“哼,你不想嫁人,我前儿还见骆良在前院等你呢。”夏思撇了下嘴。
“我那是,那是他问我娘娘最近想吃什么。”冬榆结巴。
“看看,娘娘,这妮子学坏了,还想拿你来打掩护呢。”
冬榆一向说不过夏思,更是羞红了脸,只跺脚道,“你如今笑话我,我倒要看看,是哪一位娶了你这尊厉害菩萨。”
裴沅笑道,“那定然是个闷葫芦。”
夏思埋怨道,“娘娘,连您也跟着笑话我。”
“你啊,”裴沅笑着叹了口气,“我也帮你留意着呢,这府里的,外面的,我都使人去打听了,就等着人回信了。”
夏思脸微微红了,垂头道,“娘娘操心这些做什么,小皇孙就快要出生了,我以后还要伺候他呢。”
裴沅轻轻笑了笑,哪有把人拘在身边一辈子的。
几人笑过,冬榆又说起后院的那些人安分不少。
“可不是安分了, 这天寒地冻的,就是想闹,也要看身子受不受的住。”夏思道。
前些日子,那几人热闹极了,天天弹琴唱曲,裴沅走到花园子,都听到她们的声音。
夏思对那几个宫女一点好感都没有。
这天一冷,连这些人都不愿意作妖了。
裴沅是按照康明定下的份例发放,本就是没有亏待她们,因今年天气寒冷,她还多添了一成木炭,就是这样,还是不够,外面才一晚,积雪就到了膝盖。
天空泛着白,雪花如棉絮一般撒下。
裴沅抬眸望向窗外,这雪再下两天,就成灾了。
雪一直下到二十日。
盛京好多年没有这样的大雪了,大雪压垮了东巷的一排屋子。
受灾的百姓都迁置善堂,随着时间推移,灾民越来越多。
天子脚下,冻死的百姓不计其数。
洛王府早早搭起了施粥篷子。
衙门的人日日在街上扫雪,可雪实在太厚了。
闻佑这几日也没有出门,只呆在家里,跟裴沅下棋。
这一日,春岚从外边进来,裴沅看出她神色与往日不对,便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春岚连忙摇摇头。
裴沅跟她相处已久,看她脸上恹恹的,便知道,她定有事瞒着自己,便笑着打趣道,“你的眉头皱的都能夹起蚊子了,还说没事,你跟我说,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春岚勉强露了笑脸,“娘娘,我刚才回去一趟,路过那施粥棚子,那灾民都排到东街口了,我亲眼看见一个妇人就冻死在外面,可叹她旁边那个小娃娃才不到五岁。”
春岚说到此处,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们从南方来,宜州一向风调雨顺,鱼米之乡,哪里遇到这等灾祸。
刚才的那一幕,带给春岚的冲击实在太大了,以至于,她在裴沅面前失态。
说完,春岚心里便后悔了,娘娘如今怀着身孕,她说这些,不是给娘娘添堵吗。
春岚想到此处,便跪在裴沅面前,“娘娘....,奴婢胡说的,这雪哪能一直下,说不定,明儿就放晴了。”
裴沅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脸上露出少有的肃容,她起身亲自扶起春岚,“这哪里是什么添堵,大皇子府也不是世外桃源。”
说罢,她望向闻佑,“阿佑,外面当真变成这样了。”
闻佑缓缓的垂下眼睛,轻轻的点点头,时至今日,官府统计死亡人数已经一千四百多人了,更别提这盛京周遭的。
这一场大雪,让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圣上呢,他可有采取什么措施。”裴沅问。
“无非是什么筹齐善款,施粥,”闻佑沉声道,“朝中已有人上书,要他下罪己诏,如今正在僵持着。”
这也是近日闻佑不愿入朝的原因,显庆帝好大喜功,怎么会下罪己诏,若非灾情持续蔓延,他早把那人斩首示众了。
“可是也该发放御寒的衣物啊,”裴沅道,“善堂能收留多少人,这样下去,只怕死的人更多。”
“娘娘,您不知道,外面一件棉袄卖到多少钱了,今年棉花稀缺,就我身上这件袄子,外面都要卖一两银子了。”春岚道。
裴沅听了连连咂舌,一两银子。
“把咱们府上多余的那些袄子送去善堂,叫他们先分给那些老弱妇孺。”裴沅吩咐。
春岚立马答应着下去。
“这外面冰天雪地的,怎么要在街上施粥,何不叫人把粮食送到灾民的住所,叫他们吃热乎的。”裴沅又问。
闻佑的目光露出一丝冷色,“他们无非是沽名钓誉,哪里在乎百姓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