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殷殷听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突然也意识到了,时至今日,她好像一直端着“王妃”的姿态待人接物,早已不再是当初稍有不悦就提剑拔刀的“师二娘子”了。
她被皇室磨成了一个很矛盾的人,她本心高气傲,却不得不向琼楼金阙低头;本随性洒脱,却不得不拘于繁文缛节。
渐渐的,她将刀剑佩于心中。
再后来,她也成了笑里藏刀、玩弄权势之人。
师殷殷越想,越发觉得疲惫不堪,于是心神不宁地回房中歇下。
“娘子,您要是生气,便随意打骂我吧!”一名侍女伏着身子,跪在床前。
“兴儿,我自以为没有何处对不住你,咳、咳咳......”刚醒来的楚可盈脸色还有些苍白,捂着胸口咳嗽。
“罢了,我这里是容不下你了,回府之后你便收拾东西走吧。”
“娘子!”兴儿抬起头,急切说道,“娘子若是打发了我,他日徐世子定是要知道今日......”
“这与徐世子何干?”楚可盈打断了她的话,斥道,“你既弑主,还担心别人知道?”
“娘子,兴儿服侍了您五六年,怎可能会弑主!”兴儿跪着往前挪了挪,抓着楚可盈的手。
“您当真不明白吗?今日那船上,四皇子惧水,宣平侯和徐世子,不论是谁救了您,家主都会为您安排妥当......”
“安排什么?”楚可盈愣住,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父亲用我安危换一个贵婿?”
“娘子......”兴儿开解她,“您已至待嫁之龄,家主也是为了您着想......”
“为我着想?”楚可盈甩开她的手,“且不说此事未曾先与我商议,若他日世子亦或是他人,知道了这门婚事乃楚家用小人手段谋来的,你可想过届时我当如何自处?”
兴儿带着哭腔劝道:“家主说了,只要您与未来姑爷渐渐培养好感情,他便是知道了,也不会怪罪......”
楚可盈看着她,一脸不可思议。她自嘲地一笑,又忍不住咳了几声。
兴儿连忙上前轻拍着她的后背,但被她一把推开,丝毫不留情面。
“这几日你换到外面去,我不想看到你。咳、咳,至于回府之后,我自会与父亲坦白,再行处置你。”
“可是家主说了,此事一旦成功,便让您......”兴儿还想要继续传话。
“我说出去!咳、咳咳咳......”楚可盈怒火攻心,咳得更厉害了。
兴儿见状也吓到了,便不敢再说下去,哭喊道:“娘子您别生气,兴儿出去便是了。”
楚可盈平复了番心情,便又歇下了。
等她再次醒来,发现旁边有一碗正温着的姜汤和一封信。
她撑着身子起来,倚靠在绣枕上,拆开信,发现是父亲的字迹。
“吾女可盈,若见此信,便是兴儿不负为父的嘱托,事已成矣。
莫要任性,待身子好后,便登门拜谢,不论是谁人,阿父都可为你筹谋。
切记,此次合虚之行,是难得的机会,定要把握。
父字
永元十八年五月廿五”
楚可盈双手颤抖地看完这封信,看这落字的时间,正是出门前一日。
“所以那日父亲对盈儿的谆谆嘱托,竟是此意吗?”她静静地撕掉这封信,满眼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