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还好吗？”

太子妃上来的第一句话就让岳言沉默了，本来他见太子妃因压力过大而十分憔悴的模样，不忍直接告诉她关于刘昱的事情，打算缓一缓之后在委婉的向她说明，可现在她直接开口问了，岳言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于是他瞥了一眼身旁的长乐，并给她递了个眼神过去。

长乐：“......”

她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岳言，随后上前去和太子妃说了几句，大致意思就是因为一些变故，洛阳已经失去了和整个西北边境的联系，他们两人此行就是来联络西域剩余的力量的，而岳言不开口的原因则是因为他方才施展的那招消耗过大，暂时无法和太子妃进行正常的交流。

在二人的交谈中，太子妃多次提到和刘昱相关的问题，但都被长乐刻意避开了，而太子妃也是迅速察觉到了这一点异常，所以后面的交谈中，她再没问过和刘昱相关的事情。但岳言知道，她恐怕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等他们的主要任务完成后，太子妃恐怕就会找上自己。

不过，从太子妃和长乐之间的谈话，岳言了解到了一些十分关键的信息。饕餮在入侵西域的时候，只有一开始出动了数量无比庞大的兽群，其中甚至有着五品甚至四品修为的强大存在，但在西域人民顽强的抵抗下，饕餮凶猛无比的进攻攻势在一月之内减缓了许多。再结合这几日里岳言的发现，他做出饕餮兽群的主力已经集中在了凉州的判断。

二人交谈完毕后，太子妃便领着岳言二人进了城，城楼上的士兵依然处于戒严的状态，而城中则聚集着许多无家可归的百姓，他们大多身型瘦弱，衣衫褴褛，看来，哪怕是都护府积攒多年的物资也只能勉强满足这些百姓的食物供给。

三人进城后，太子妃一边带着岳言两个在城中走着，一边用略带沉重的语气说道：“如今城中聚集了近二十万百姓，本来都护府积攒的粮食够这二十万人三个月的消耗，可一个月前，整个西域下起了绵绵不绝的大雪，每天的消耗也开始急剧增长，如今都护府剩余的物资最多够支撑城内百姓半个月的消耗，本来我就打算过几日找机会突围出去联系殿下的，没想到你们先赶了过来。”

等到太子妃说完，岳言便开门见山的说道：“如今整个西北陷入了十分混乱的局面，加上人手紧缺，陛下才特令臣重新恢复洛阳与西北诸地的联系，太子妃，敢问这城中还有多少能够去到前线杀敌的军力？”

“城中有战斗力的将士不过三万，除去正常执行防务的将士，最多能够派出两万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殿下手下的那几十万大军还无法和饕餮正面抗衡吗？”太子妃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看上去她很是在意刘昱的情况。

“凉州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此前汉中派出大军进犯关中，险些让他们攻下了陈仓，所幸我军将士拼死相战，这才没能让他们得逞，不过安定、天水、陇西三郡都响应了益州方面的叛乱...”

“什么，那殿下岂不是被两面夹击了！”太子妃惊声说道。

“目前来说，确实是这样，只不过...暂时还没有人主动出手，还请您不要担心。”岳言赶忙出言稳住太子妃，让她不至于太过激动。

闻言，太子妃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唉，真是没想到益州刺史会突然谋逆，本来这饕餮对付起来就够麻烦了，益州再这么一闹，确实有些难办啊。”

“陛下因为要去处理更重要的事情，抽调了大汉除荆州刺史外所有四品修为及以上的强者，现在荆州刺史假借谋反之名驻军兖豫，以此警戒提防中原中能出现的叛乱，所以关中和洛阳现在根本无法抽出多少兵力去援助凉州，考虑到情况的严峻，太子妃，臣建议放弃都护府，将这几万大军带回凉州...”

“不可，决计不可！”太子妃果断的拒绝了岳言，“岳御史，我知道你是奉了陛下之命前来西域，但都护府中还有二十余万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我们若是将大军撤走，这些百姓该如何是好，这茫茫大漠，单是走出去就得耗费不少功夫，更别提现在还下着大雪，若是带着这些百姓离开，等到了凉州，这二十多万人恐怕十不存一。”

至于将这二十余万百姓丢在城里的后果，哪怕太子妃不说出来，在场的人也都十分清楚，这茫茫雪原里，没了纪律严明的军队镇压，恐怕瞬间就会出现人相食的情景，还等不到饕餮卷土重来，这二十余万人恐怕就互相残杀得差不多了。

这下，轮到岳言开始头疼了，他本来是为了帮关中方面争取一些力量来缓解压力的，可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貌似这边比关中更加需要支援，可刘昱的事情，岳言现在不方便告诉太子妃，生怕她受到打击，现在这城中可就靠她和西域都护的威望来稳定局面，她要是因为受了打击而出了什么问题，那这城中怕不是会立刻就会出现骚乱，到时候还不等饕餮动手，他们内部就先自己瓦解了。

不过岳言也是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言语有失，于是赶忙向太子妃请罪道：“臣只是为了大汉的社稷考虑，没能考虑到城中的百姓，还请太子妃责罚！”

太子妃闻言，转过身来看了岳言一眼，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也不知想了些什么，也不说什么，便转身继续向着城楼方向走去，岳言和长乐则是一言不发的跟在太子妃身后，三人就这么沉默着来到了城楼上。

西域都护见到岳言二人，也不说什么，只是对太子妃行礼后便去其他地方主持军务了，先前他一直呆在城楼上只是为了在太子妃不在的时候起到暂时统帅的作用，如今太子妃回来了，他也没必要继续呆在这里了。

在岳言的感知中，这名西域都护的修为应该在五品巅峰的样子，比太子妃的气息还要强一些，在如今的情况下，他和太子妃都是大汉对付凉州叛乱的的重要战力。

西域都护走后，太子妃才开口对岳言说道：“方才你们也看到了，城里的情况不容乐观，岳御史，你也不必刻意在百姓前说那些话，这有损你自己的名誉，我也不需要。”说到最后，太子妃表情淡漠，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愧是太子妃，看来还是瞒不过您的眼睛。”岳言轻笑着点了点头，“只是，臣以为，照如今城里的情况来看，您的威望必须要镇得住城里的百姓才行，可一味的施加恩情，并不能让他们真正的信服，可在这样的情况下，您和西域都护都不可能去唱这个白脸，那就只好让臣来了。”

“呵呵，殿下之前就说，岳御史能力过人，不但善于察言观色，处理事情也是十分果决，如今看来，果然不错，只是，岳御史真实的想法，其实就是你方才说的那一席话吧？”

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长舒了一口气后，岳言才缓缓答道：“不错，若是想避免更多的伤亡，将所有力量集结起来对抗叛军才是最好的选择，一旦关中陷落，整个中原都将受到威胁。”

“我明白你说的话，可难道这城中的二十余万百姓就这么轻易的被抛弃了吗？”

“您知道的，我们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