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此。”
话里的轻蔑、反讽极重。
刺得周宁汗毛直竖,在薄光晃过恢复灰暗的一瞬间,她抬手臂圈住贺州脖颈,向下压,唇皮猛地相触,他有意避开,周宁更用力往下压,压出血腥味也不松一秒。
贺州浑身的气一下被点燃,握住她的双肩向后一转,周宁只感觉后背猛地一撞,五脏六腑都要移位,紧紧抵在墙上,他二话不说两指掐住她的下巴,向下一拉,下颌配合动作微斜,瞬间进入深吻,丝毫缝隙不留,另一只手下滑贴在腰侧,紧紧箍住。
周宁呼吸急促,互相沉默的换气空隙,手指扒掉他的外套,自己的大衣同一时刻应声落地,再要去脱他贴身毛衣,套头款式,却被按住了手背。
“你醉了。”贺州哑声道。
“我没醉。”
她否认,固执地没停。
贺州这次没拦,极认真道:“我不会负责。”耍流氓的话,被他理直气壮地说出来,一副“你想玩可以,我奉陪。但是别想有其他任何”的随便态度。
手上动作被摁了暂停键,周宁听懂了,懂了彻底结束之后毫无关系的发生关系他概不负责,懂了他话里如她那晚一般的坚决,懂了再也没可能。
这是认真的,认真的分开,不是一次莫名其妙的亲密就能恢复如初。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你别想!”贺州眼眶微红,压着情绪,用比她百倍有劲的语气说,“没有你这样的,周宁。”
你想要就要,不要就不要!
胸口起伏一下,泪意又上涌,她将眼睛睁大狠狠压下那阵,却说不出话来。
贺州看也不看她,捞起外套摔门离开,巨响让周宁肩膀瑟缩一下,看过去他的背影已经走远,门受力反弹,响第二次。
……
五六年过去,人们说陈年旧事可以被埋葬。
她明白这是错的,因为往事会自行爬上来。
今晚,周宁还知道了一种错误,陈年旧事被时间盖棺定论,一度埋葬后想再见光难于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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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那些牢牢压在旧事后不那么重要的真相。
那时候,无人相信她。
她何尝不是没有信过贺州?
在被风吹起的隐秘角落,总有温柔小心翼翼落了满地。
那是岁月馈赠,有人悉心守护。
贺州说的没错,离开他后生活并没有变好。
相反,乱七八糟的小事、大事通通找上门来。
周宁催眠自己,勉强算是过了这两个星期。
却在今晚。
所有努力营造活很好的假象被他轻而易举识破。
他毫不留情戳破这些虚幻泡沫!
做时光机项目的时候,周宁再次经历了一遍六年前人生的至暗时刻,不过这次是以旁观者的身份。
她冷眼看着一个个面目丑恶的同学、朋友、亲人在属于她的生命之柱上烙印痛苦,直至面目全非。
她的情绪从先前激动、愤怒、仇恨,到最后鄙夷、冷漠、淡然。
不是因为她不恨这些人了,只是周宁幡然醒悟——
这些人在她躲去国外的五年里仍然持续不断地向她施以暴力。
而这次的刽子手不是别人,是她自己啊。
周宁痛恨过去的同时意味着摆脱不了它,不就当于给了“过去”二次吞噬她、暴力她的机会。
所以她想通了一点,不应该给包括她在内的任何人任何权力伤害自己。
本以为想通之后,心上重压会消失,但……她发现,那里有一道裂缝时不时冒出来痛一下,不分时间和场合。
她不可能不清楚,那道裂缝因谁而生。
但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