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潜连连摇手道:“不妨事。”弯腰将散落的行李,还有包裹内的一应物件都捡回包好。
才坐定就见那店小二眼中闪出异样眼神,盯着他们二人细看。
董烈被盯得不耐烦了,正要再拍桌子发飙,就见店小二左右两边打量了一番,见没人注意,俯下身两手一合,神神秘秘地向两人说道:“二位请随我来。”
龙潜立刻用眼神制止了已经瞪圆眼睛的董烈,因为他看到那店小二两手一合竟然做了个火焰手势。
这是他见过的三河盟拜祭光明之神的手势,甚至在南阳驿馆,三旗使姜华进门时也做过同样手势,跟左龙武军司阶邢军搭上了关系。
难道这店小二竟是三河盟的人吗?龙潜脑中迅速闪着这些信息,也快速地在做判断,就那么一刹那间,决定跟着店小二走。
于是起身拿起行李,把一脸茫然的董烈也拽上,跟在了小二的身后。
那店小二弯弯绕绕地把两人引入了店堂里的一间静室,鞠一躬道:“两位护旗卫请宽坐片刻,小人立刻奉茶。”
龙潜心中释然了,知道刚才的决定是正确的,挥挥手并不作答,仍小心地继续观察事态的走向,因为店小二说出了护旗卫这三个字,可以确定他就是三河盟的人。这是他们内部司职的称谓,从上到下有圣使、旗使、掌旗主和护旗卫。
不一会儿店小二端着两盏茶进来,赔笑道:“这是今年上好的碧螺春,请二位爷尝尝,我家主人稍后便到。”
“好。”龙潜学着旗使的口吻很倨傲地简单答道。
看着小二关上门出去,渐渐想透了缘由,必定是在刚才捡包裹时,掉落出来的“三河令旗”被店小二看到了,误会他们二人是当地的掌旗主派来的护旗卫,所以才打手势接头厮见。
这一杆三河令旗还是从华剑派掌门何金标身上收缴来的,这番误打误撞居然跟三河盟搭上了关系。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探查一番三河盟的消息也是不错,若他口中说的主人就是店主人的话,那么这家店铁定了就是陈留郡某个加盟三河盟的帮派的一个暗桩点了。
董烈江湖经验丰富知道这一切必有缘故,至于为何如此,就看这位结拜兄弟怎么将戏唱下去了,他只负责配合好就行。
半盏茶时间,门被推开,一个肥头大耳的富商打扮的人进来,满脸推笑,后面还跟着那店小二,端着一个红布遮盖的盘子一道走了进来。
待那店小二放下盘子躬身离开,富商才叉着手深鞠,一脸的笑容道:
“小的是火头帮三当家刘柱,也是这间酒楼的掌柜,特向断魂谷尚掌旗主、胡掌旗主二位请安问好。”
“好。”龙潜敷衍道。
“自从他们二位去了日月谷公干,咱们都有十来天未通消息了,不知一切可还顺利,鄙帮的大当家还等着给两位掌旗主接风洗尘呢。”
龙潜猛然警觉,他口中的断魂谷尚掌旗主说的不就是在日月谷中,被自己一顿耳光打成了猪头的尚虎、胡佳颖夫妇吗,当时一同来谷里的还有河南道的五大掌旗主,看样子刘柱还不知道日月谷出了事,便道:“都好,正在善后。”
刘柱干笑道:“跟着旗使们一块儿办事自然顺风顺水,可惜小的本领低微连去帮忙打杂的份儿都没有。刚听小二说尚掌旗主派了两位护旗卫来收份例银子,小的生怕怠慢了便亲来接待。”
看着红衣道士脸色有些不耐,刘柱心中暗骂,盟里有司职的人都是这般高高在上,不把下面的兄弟当人看,但脸上还是赔笑着道:
“这一回收例钱的时间可比平常晚了七八日啦,看二位面生得很,不知上下怎么称呼?原本一直都是丁护旗卫亲来的,小的竟不知已经按要求换成了您二位。”
龙潜快速地在脑子里分析着刘柱的话,酒楼应该是火头帮的产业,刘柱明面上是掌柜,其实是这个暗桩点的负责人,而且这火头帮应该还是三河盟河南道分舵旗下的成员,归断魂谷管。
陈留郡自然就是“狐假虎威”尚虎夫妇的势力范围了,断魂谷便是本地三河令旗的掌旗帮派——就跟饶阳郡的乌甲帮、骷髅寨、花子门一样——平时应该都是派丁护旗卫来收缴例钱的。
这一次收例钱晚来了这么些天,估计是鱼龙帮火烧日月谷,尚虎夫妇甚至连那丁护旗卫都未能脱身,一同烧死在谷里,消息尚未传出,所以刘柱还是懵的。
既然被刘柱误会是来收例钱的护旗卫,那便顺水推舟好了,但不能话语太多以防露馅,龙潜沉着脸装模作样地道:“少啰嗦,赶紧的。”
“是是是,小的早就备好了的,只是还得请二位见谅......”刘柱欲言又止地道,“按规矩得验看一下......”
龙潜不确定他要验看什么,事到临头只能赌一把了,转身从包裹里取出三河令旗交给刘柱,虚着眼睛看他如何反应,只要发觉稍有不对便要先下手为强,出手制住对方。
“如何?”龙潜注意到店小二跟刘柱进来时是抬了一个盘子的,放下后便离开了,这个盘子里肯定是应缴的例钱,便学着万不可这些旗使的口吻表现得很不耐烦。
“果然是三河令旗,两位护旗卫见谅,头一回打照面这也算是规矩。”刘柱交还令旗,点头哈腰地将红布掀开,露出托盘里两排金锭还有一本账簿。
刘柱推笑道:“这个月的例钱都在这了,一共是四千二百两银子。小的已经换成二十两一个的金锭,计二十一个,都在这盘子里了,还请护旗卫笑纳。顺便替小的完善一下手续,在账簿上画个押。”
龙潜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刘柱急忙替他翻开账簿,递上毛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