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她在彩霞殿时便有了新的计划。
借着林婕妤送来的这盒点心,如果能直接毒死枫那便是最好,而且这点心本来就是林婕妤带到自己宫里去的,到时候出了事,都推到她身上,自己也可以安全脱身。
所以她趁着寇珠去给宫人分发点心之时,便悄悄的回了后殿,摒弃了众人,取了藏在珠钗中的草乌根粒,每个小点心她都用簪子将一颗草乌根粒捅了进去。
谁想到了这勤政阁,原本想把点心放下便是,王万石又说要人试毒。
因怕怀疑到自己身上,她只好自己以身试毒,原本想着吃到那乌草根偷偷吐出来便是,谁知吐出了第一块点心中的乌草根,第二块点心在舌尖转了许久,竟是没有找到,只得咽了下去。
想着若不是王万石多嘴说了要人试毒,自己只管把点心留在书房里,任由枫不知不觉的吃了便是。想到此处,她心里对王万石忍不住怨恨起来,迟早先要把这个眼中钉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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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见她沉默不语,还以为她在自怨自艾,忙又安慰她道:“素儿,莫要伤心,倒是你,比朕中毒还厉害些,朕找人送你回宫好好休息。”
正说着,门一下子被推开了,皇后温若琳带了绣珠和一众太监宫女,不及禀报,直接进了屋来。
原来皇后在昭阳宫那边听了王万石的禀报,心里慌张,先是派人去把林婕妤和彩霞殿的一众宫人具都关押起来,自己急匆匆的赶过来探望枫究竟如何。
“陛下,您现在如何?”
她快步到了枫跟前,仪容不整,脸色煞白。
这是自打她进宫以来,枫第一次见到她这般不顾仪态出现在众人面前,想必是心里担心自己,便连那些她平日最注重的东西也抛下了。
顿时心中感动不已。
他有些愧疚道:“朕无碍,这深夜,倒是惊扰了若琳。”
此时的如意夫人,因为刚才晕倒的缘故,如今半躺在枫的怀中,鬓发凌乱,双颊泛红,眼神迷离,显现出无限的娇媚。
自从枫册封了如意夫人,她还没有拜见过皇后,没想到第一次两人竟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她假意挣扎,像是要起来跟皇后行礼,无奈试了几次似是体力不支,又跌回到枫的怀中。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她口中施礼,一双眼睛却上下左右放肆的打量着眼前的皇后。
在宫外,天赐曾跟她说过,天子与皇后不睦,她还以为皇后必是容貌浅陋,如今见了,却惊觉她端庄秀丽,容貌甚至更胜自己一筹,别有一股母仪天下的风度在那里。
又见枫诸事都遣人与她商议,见了她两人言语间也颇为客气,不似天赐所说的那般不睦。心头倒是有些疑惑。
枫如今怀里搂着素儿,眼前站着自己一脸憔悴的皇后,眼下这样子,他自己也觉得颇为尴尬。
忙不迭跟温若琳解释说:“素儿刚才也中了那草乌之毒,如今起不来身,还请若琳见谅。”
温若琳听他开口,回过神来,眼光也从面前这个霸占着自己丈夫的女子身上收了回来。
“陛下,臣妾听了王公公的禀报,只是不及细问,不知究竟是为何?”她言语间满是关怀,自非虚情假意。
枫将如意夫人从怀中扶起,令寇珠扶住了她,站起身子方道:“朕也不知,只是吃了林婕妤送给如意夫人的糕点后,便是如此了,因这是后宫里的事情,所以让万石前去知会皇后一声。”
自从宫里出了聂晓蝶之事之后,这还没有消停几天,竟然又出了这样的事,温若琳也是感觉身心俱疲。
“是,臣妾谨遵陛下吩咐,必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只是,不要放过了此事的元凶,却也不要冤枉了清白之人才是。”枫不忘叮嘱一句,只怕宫里嬷嬷又直接上刑。
温若琳听他话里的意思分明是他觉得林婕妤不至于如此,心里便多少有了数,忙低头道:“是,臣妾必当谨遵陛下吩咐。”
她转眼看了一眼如意夫人,见她一副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的样子依靠在宫女怀中,便又冲枫道:“陛下,如意夫人好似受了惊吓,不如臣妾先令人送她回宫休养可好?”
枫点头道:“皇后说的极是,刚才朕便想令人先送她回去,偏巧皇后你就来了。”
他说着话,冲着殿里侍奉的太监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送如意夫人回彩霞殿。
“陛下,今日出了这样的事,臣妾一人回宫里却是害怕。”
素儿嘟了嘴,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只顾盯着枫,语气里满是撒娇,好似视皇后如无物。
绣珠见她模样嚣张,便想替皇后出言训斥她,刚要开口,却被温若琳悄悄摆手制止了,示意她不要多事。
绣珠只好把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心下委屈,用眼神恶狠狠的瞪了她几眼。
枫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道:“素儿放心,朕已经令万石给你换了宫人,全都是老实可靠的,你且回去,朕稍后自会去看你。”
素儿见他心意已决,只得在寇珠的搀扶下,泪眼盈盈的拜道:“多谢陛下,如今臣妾身边可信的也只有寇珠了,那臣妾先自回宫了,陛下还请多保重身子。”
寇珠扶她到了皇后面前,她预要向皇后拜别,又似身子不爽利,欲拜不拜。
温若琳见她这般模样知她不想向自己行礼,也不想勉强她,只得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你身子不方便,莫要行礼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见皇后发话,她脸上得意神情一闪而过,口中谢了一句,在寇珠的搀扶下,一摇三晃的去了。
待她出了门,温若琳复又向枫施礼请罪道:“陛下,这些都是臣妾德行不够,竟使这后宫发生这许多事。”
枫见她神色惶恐,心知此事与她没有丝毫关系,心下更是不忍。
忙携了她的手安抚道:“这怎么能怪皇后,必是因为朕厚此薄彼,引得这宫里的女人们彼此嫉妒,才会出了这样的事。”
“也难怪陛下会这般在意如意夫人,臣妾刚才初见,果然是我见犹怜。在这宫里,只怕只有尹婕妤的容貌比她略强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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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若琳口中如此说,心下却是酸楚。她并非嫉妒如意夫人得宠,之前她还劝陛下宠幸尹婕妤,也劝尹婕妤要令陛下在这后宫雨露均沾。
当初尹婕妤不怕被连累,频频为聂晓蝶求情,可见是个心地善良的女人。这宫里自来不缺美貌的女子,缺的就是心地纯良之人。
她劝枫临幸尹婕妤,虽是把丈夫分给别的女人心下酸楚,但是却不曾嫉妒,尹素兰那样单纯善良的女人值得她托付,只是刚才见到那如意夫人,不知为何,心下却是不喜她。
她倒在枫怀里时,自恃枫留意不到她的神情,便用挑衅的神色嚣张的打量着自己,待到枫放开她时,她又故作柔弱可怜的神态,以期天子的怜悯。
她觉得枫被这样品性的女人迷惑,日后这宫里难免不生出什么血雨腥风来。况且这女子任谁看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为何偏偏枫就看不出来?却能被她迷惑。枫在她眼里一向是神智清明,善良仁慈。聂晓蝶那般背叛,他也没有恼羞成怒,却还一心为她和浩开脱。
只是眼下枫对那如意夫人情谊正浓,自己却也不好多说些什么,说多了又怕枫误会自己长袖善妒。真是如鲠在喉,心中的酸楚难以言说。
枫却不好和她解释,宠爱素儿绝非是因为她的容貌,只是两人前缘后果一时却无法向皇后解释清楚,对于她这话只得一笑而过。
“对了,说起尹婕妤,今日朕去看过她。”想起躺在病榻上了无生机的尹素兰,枫的表情瞬间落寞下来。
“臣妾今日也去看过她,想是与陛下错过了,听太医说,现在她还没有好转的迹象。”提起尹素兰,温若琳语气也颇为低沉。
“陛下刚刚登基,这后宫便出了痘疹,下毒之事,臣妾也担心这些事若被祖父知道了,又会为难陛下,当真是寝食难安。”
枫见她脸上忧虑之色不减,听她处处为自己担心,这几日只顾得如意夫人,竟是连皇后宫里都没有去过,心里生出许多歉意。
“若琳,你本来身子也不好,这么多事却让你操心,朕真是对不住你。”枫拉起她的手,因旁边王万石和宫人都在,倒令温若琳面红耳赤起来。
“陛下莫要这么说,既然身为皇后,必然是要为陛下分忧解难的,这也是臣妾的责任。”
她越是这般体贴大方,枫越觉得自己对不住她。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气氛有些凝重。
自从搬进这皇宫,这勤政阁温若琳还未来过。
她走了几步,待到了窗前,透过半扇开着的窗户,远远的看着西边,悠悠道:“都说这勤政阁正对落霞殿,落霞殿那边种了一院子的红梅,若是白天从这窗户看去,应是如火一般的艳丽。若是再下一场雪,雪中的红梅,自是另有一番景象。只是今年年初下了几场雪,如今深冬,反倒是不见下雪了。”
她语气轻叹,带着些许遗憾。作为一国之母,她不能像其他妃子那样对枫撒娇邀宠,但是作为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子,面对着自己心爱的夫君,又如何不盼着两人可以花前月下。
窗外,天阴沉的厉害,却如皇后所言,却不曾飘雪。
“便是今日不下,明日后日总会下,到时候朕一定陪你踏雪寻梅。”
枫说完句话,想起自己还是太子时,遇到太医,太医说过,温若琳若是能熬过明年春天,身子或许能慢慢康复起来,心里却盼着冬日早些过去,明年的春天快些来临。
温若琳听他这话,心中一喜一酸,苍白的俏脸上露出一抹娇羞,只是说不清为什么,心里却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