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与程家结亲消息传出,这回即便不需沈家开口,也有人家主动寻上门道贺,为此,沈家还特意摆了几桌酒宴。
席间只见沈老爷夫妇二人出来与各家寒暄,全然不见沈如英的身影。言谈中提及程家时,有那眼尖的夫人敏锐捕捉到沈夫人面上一闪而过的尴尬。
有人恍然觉出不对:按说该是桩喜事才是,为何沈夫人乃至沈府上下却不见任何喜意?
借着上茶的空,身旁的老嬷嬷悄悄在沈夫人耳边低语几句,而后众人眼中的沈夫人赫然白了脸。
坐得近些的夫人关切地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沈夫人抿了抿嘴唇,强作自然抱怨道:“家里新来几个下人还没学会规矩,这会儿竟在后头闹了起来……妹妹们且在此稍候,我看看就来。”说罢,径直起身离去。
见沈夫人匆忙离开的步伐,旁人暗道:如此急迫,哪里像是去管教下人这般简单?
……
沈如英所住的院子已乱作一团,还未走近,就能看见院内伺候的丫鬟婆子跪了一地的身影。
待走进去,屋内更是满地狼藉,扫到正屋梁上悬挂的那条白绫时,沈夫人只觉眼前一晃,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的碎瓷片上,好在身边嬷嬷眼疾手快及时搀住。
“娘!”躲在内室哭哭啼啼的沈如英赶忙冲了出来。
“……”半晌,总算缓过来的沈夫人抬眼看向沈如英,"你这是也要娘不活了啊……”
不同于别家男儿金贵,年岁最小的沈如英容貌最与沈夫人相似不说,也是三个孩子中最与她亲近的一个,这个女儿若没了,怕是真得要了沈夫人的半条命。
跟来的丫鬟婆子见状,极有眼色纷纷退下,将屋内空间留给两人。
母女二人却只刚对视一瞬,沈如英这处便是未语泪先流。
“哭吧.....哭吧,眼下娘还在你身旁,待嫁过去,可再不许这般胡闹了……”
“娘,女儿不嫁。”沈如英止住抽泣,恨恨抬眼道:“这桩亲事分明是青阳那个小蹄子的阴谋。”
沈府寿宴闹出人命后,阖府早有告诫万要约束自身、小心谨慎……总之绝对不能再被旁人抓了错处,便是沈如英也有许久不曾出门。
偏偏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个女子,哭着嚎着闹着,话中直指沈如英一个闺阁待嫁女与顾若禹私相授受……这等荒唐的事情,若放在平日,那女子决然活不过第二日。可此刻的沈家不复往日,自从沈济川无端降职后,往日殷勤上门的那些再不见了踪影。沈家众人已然认清一个道理,这京中各家眼中对他们沈家,面上瞧着都是客客气气,但凡碰着点事情,没有落井下石已算称作仁义了。
见着沈如英这副模样,身为母亲的沈夫人哪里会不明白女儿的委屈,开口却只有宽慰:“这话你在家里发发牢骚也就算了,若在外头再敢胡说,谁也护不得你。”
“京中谁人不知那个程青整日围着汉王身旁打转为得什么?”要她嫁给一个青阳都看不上的烂人,沈如英觉着倒不如死了痛快。
“……”知道又能如何,这门亲事是沈老爷亲自点头应下的,饶是再有不舍,沈夫人也不敢开口阻拦。
“保不准那个贱人就是青阳找来的!”
“莫要浑说!”听得这话第一刻,沈夫人急忙捂住了沈如英的嘴巴。
“女儿委实不甘心,娘!为什么爹要应下……”沈如英一头扑进母亲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
这事闹出来时,赶上青阳县主登门拜访,生生让她看了一出好戏。
外面百姓只晓得有热闹可看,可不会在意内里真相,眼见着沈府门前人愈来愈多,还不能对那女子有何动作。气急败坏的沈啸川甚至生出了当街杀人的心思,却只在刚表露出来,便得了青阳县主身旁丫鬟的一声嗤笑。
沈济川丢了指挥同知卫的位置,沈家决然再不能丢了汉王府的亲事。
沈啸川压下怒火,沉声请教道:“敢问县主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说,只是有个法子,就是不知沈家可愿一试……”
厅内几人交换过视线,还是由沈啸川开口说道:“县主但说无妨。”
“这事说也简单,无非就是一个抉择。”
“……”
“那女子不是说沈姐姐与顾家公子有私?现下就看沈伯父可愿与顾家结亲?”
“……”沈啸川有些不解,且不说顾若禹先前推三阻四的态度,便是沈家要圆下这个局面,那顾若禹却早不在京中,一厢情愿的事情如何只凭沈家一身圆得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