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楼内,所谓千金难求的茶汤都放凉了,杨铭仍是动也未动。
说是来饮茶,自踏入霁月楼,舍了掌柜有心讨好一先预留景致最好的东边厢房,偏选了这处犄角旮旯,亲随表示他真是越来越不懂他家公子了。从坐下开始就看向窗外,到如今该有半个时辰了吧,要说期间唯一的变化,那就是公子脸上的表情愈发……诡异起来?
“公子,外头到底有何好看的?”亲随不解道,他也借机扫了一眼,窗外对向的不过街边角落一棵甚不起眼的柳树,实在看不出有何之处。
“闭嘴!”
“......”
见楚狰起身离开,杨铭跟着站起,阴恻恻道:“走,同我去会会那个杨家表姑娘。”
借着杨铭转身的功夫,亲随凑近窗边补了一眼:嘿!感情这柳树下藏着一个馄饨摊呢,就是有个馄饨摊,等等......下面坐着的几人怪眼熟的......
从楚狰透露出求娶之意开始,杨铭就觉出不对了。先前他要寻楚狰,左右不过演武场、楚府........几个地方,一寻一个准。如今可好,他要想在神机营外约见楚狰,竟是连碰面都极为困难。
探听楚狰最近行踪却也并不困难,单是从楚家下人口中杨铭就已听到什么游湖、策马、打猎.......这都连着半月了,这种事情一个人能有什么乐趣?为何不叫上他一道?况且以他了解的楚狰从不会这般沉心玩乐,定是有鬼!
今日他特意让人盯着楚狰动向,就是想来看看到底是何人取代了他相伴左右楚狰的位置。
果然是那个秦君宁!就连杨铭自己都没意识到此时他这副气冲冲的赶去与秦君宁对峙与旁人抓奸时的心境有多相像........
刻意支开楚狰,秦君宁追问起一反常态的杨凌风:“你不是与我说对楚狰敬佩许久,这样好的机会怎么刚刚被你给拒了?”
“嗨!做楚大哥的亲随也就意味着我要进神机营当差,那是何种地方我可比你了解得多,不说兰天、韩其也在其中........”杨凌风摆手道:“你知道我的,若要我整日面对那些看不惯的人,保不准又要闯出祸事.........”
听着倒也能说得过去,可是这些并不能说服秦君宁,方才她在旁边看得清楚:杨凌风分明先是惊喜,看了她一眼才开口推拒的:“说实话。”
杨凌风故作轻松笑道:“说的就是实话啊,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他自然不能说因为楚狰求娶惹得别家艳羡之余,更多的却是关于秦君宁心机深沉、有心勾引、攀附高枝的风言风语。那些流言传到最后愈发离谱:坊间甚至有人传言背后都是杨家刻意调教,无非欲要借楚家之势一子出家,七祖升天........他若这时应下楚狰不就彻底坐实了那些流言?
少年心事藏不住,最初那份大喜若狂实实在在做不了假的。他该是清楚推掉这个机会,往后他要走的路会有多艰难吧?秦君宁轻叹口气,直接挑明了:“要是没有那些流言蜚语,你会应下吗?”
秦君宁不笑时眼神着实凌厉得很,一时之间,似有一种无形威压促使杨凌风脱口而出:“会......吧........”
等等!阿宁竟都知道?回过神来的杨凌风险些惊掉下巴。不该啊,未免她多思多虑,杨家上下瞒得该是密不透风才是,难道府里又出了卖主求荣之徒?
见杨凌风眉头紧蹙,秦君宁知晓他定是想深了,轻声笑道:“我可是都听见了,你说会哦。”
已被套出真实想法,杨凌风索性也不再遮掩什么:“就算没有那些流言,我也不会应下的。”
“这又是为何?”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种道理我还是明白的。虽说如今楚狰对你还算上心,但夫妻相守一生日后如何谁都说不准,咱家与楚家相差甚大又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若接下楚家恩惠,还未嫁去你就会更低一头,再万一……楚狰变心,到时你又该如何自处?总之不接多少还能保留一丝骨气,等哪日楚狰翻脸,你还有底气与他说嘴,咱家在他面前也不会气短……”
一番话听得秦君宁忍俊不禁:“听着不像你自己能琢磨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