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瞬就彻底崩碎。

“呜呜呜……母亲，我好饿，我不吃丸丸会死掉！”小龙泪眼汪汪，边哭边摸着小肚子，出门还是鼓鼓的，现在已经瘪下去了，“我好饿……”

“我也知错了……求求了，不要罚我们。”小破干嚎了两声，既不像小塔那样真情实感，又不像小龙那样是饿极了超常发挥，半响才硬挤出来两滴眼泪。

小冥呆了一下，在看见王玥都闷闷的说了声‘我知错了’后，为了合群也只能豁出去，他露出个比笑还难看的哭，嗓子跟被堵了一样，蹦出两个字：“错了……”

如娘强撑着不让自己松口，也是为了不叫自己笑出来，立马转身往里头走，都没发现臂弯里的王幼安难得眼睛睁的大大的看戏，眼里流转着清澈的笑意。

驻足半天的王坚发现了，不由惊奇，这孩子极少流露出孩子气，从出生就带着一股迥异常人的‘稳定’，情绪稳定，不哭不闹，需求稳定，来者不拒，成长稳定，不跟五个同胞攀比……可以说对世界过于不好奇不寻求，安安稳稳的顺其自然。

孩子们‘哭’了一阵，也是得了一顿教训，王坚适时的出面安抚他们的情绪，一边领着他们进屋，一边跟他们说明白事情的利害，叫他们打心底里知晓对错，同胞兄妹们要真正的相亲相爱，为彼此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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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有王坚代为求情，如娘还是狠心的让他们饿到了半夜。

这事儿之后，小龙他们对弟弟的‘关爱’就越发的深了，每逢城主府送了好东西来，他们都竞相争着要带弟弟。

“六弟，你快长大，我教你钻地洞。”

“对对，等你长大了，我日日领你出去玩，谁也不敢拦着我。”

王幼安在城主府的‘通行令’的作用算是被他们掌握的明明白白。

王玥深感疲惫的暗暗叹了口气，一拖四，真的带不动。

没几日，城主府都知晓新搬进来的那王家分支，五个半大的孩子总成群结队的出门，已经成了府里一道古怪又和谐的风景。

庭前池水满溢，九瓣莲齐盛放。

芳芜在后厨做凉饮，如娘在廊下裁衣，一剪刀下去五尺布。

“昨日新做的夏衣已经穿不来了吧。”质地松软，色泽柔和的绿菱纹底渐染白的料子，摸着就是舒服，帮着量裁布料的王家长媳虞妙秋快手快脚地做着活计，口中还与如娘闲聊。

“嗯，一日一个样，长得快。”

“便是不长得快，也要多备几身，你看他们——”话没说完，王家二媳从玉林忽然一乐，捂嘴噗呲笑出声来，“全成了泥猴儿。”

几人看过去，莲塘里泥水齐飞，九瓣莲被采摘一空，剥完莲子的莲蓬漂浮在池面，随着他们斗法的动静荡漾翻滚。

最开始是抢莲子吃的小龙和小破打起来了，后来劝架的小塔被牵连，战斗波及到了认真采九瓣莲的小冥，他自然是不惯着挑起战火的祸首，追着小龙一顿打，小破当即不乐意了，觉得他打小龙是看不起自己，不然为什么不来打她？

觉得她小破不够厉害，那必然是要给他展示一下二姐的威风。

于是她就撵着小冥过招，又频频被小塔拦下，劝她不要欺负三哥……池塘边的柳树下，王玥以笔蘸墨，迅速在那纸上画阵纹——不管多复杂的纹路，她都行云流水，顺畅自如，一笔勾就。

每每纸上画一遍，之后就取出阵石，以法力镌刻，从简单的阵纹构造到复杂的古字阵纹……桌子上已经堆了许多阵石，画完今日新学的古字阵纹后，她才来到树下的另一边，安静的躺在摇床上捧着白釉绿彩吸杯吃碧玉冷香露的王幼安，正看着那边的泥猴大战，浑不在意盛放琼浆玉露的注壶被人拎起来吃空了。

王玥吃了半壶，盘膝打坐一小会儿，就将法力补满了。

……

暗穹界一片山势逶迤的苍翠山脉中，雾霭蒸腾，元气弥漫，山顶之上建造着一个巨大的通天台，山脉到处分布着一座座精雕细琢的楼阁宫宇。

此刻山顶上空，按序排布分列着百来人，近二十道身影在最前方，像是等候着什么人的降临。

月华侯王阳就在其中，他本没有资格与其他十八位城主并列，只不过这次老祖是为了先天仙骨神降暗穹界，他是被点名要在前候着的。

这些城主中，有看着年轻如少年的，也有面容姣好的妇人，鹤发童颜的，古板阴沉的……不一而足，王阳静立其中，神色从容。

“你们且都散去吧，我已到五十二城。”

王氏老祖的声音犹如惊雷滚滚而来，整个苍穹都因为他的到来而震颤，异象频发，又很快被他压下去。

“谨遵老祖令！”众人齐声应和，立即从山顶散开，回去各自的城池。

他们有独行的，也有三五成群，最多的是两人结伴的。

暗穹界五十二城，城主五十二位，副城主亦有九十八位，并不是所有的城池都有副城主，好比五十二城，只有通天者一位，那就是城主月华侯，他为五十二城预留了两个副城主申请名额，但是客卿兼好友红其真君与七元真君却迟迟未能突破到了通天境，以至于五十二城实力最弱，名列末位。

嗯？

另一边王之禹的身影从柳树后转出，对上来两双平静张望过来的眼睛，他第一眼竟先看见的是盘膝坐在池边石块上的王玥，双目一眯后，心中惊讶，好强大的神魂波动，先天元神？还是元神六层圣人境！

眸光一转落在摇床上，更是心跳失衡，仙骨那耀眼的玉光比他十天前看见的还有璀璨，骨质透亮，说是先天源宝也不为过！

王之禹面露喜色，比刚得知有了先天仙骨的血脉后裔的欢喜不遑多让，他将人从摇床里抱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王幼安打着哈欠，抱着白釉绿彩吸杯的手一松，在杯子落地前，被一只小手托住了，王玥站起身代为答话：“王幼安。”

意识到怀里软软凉凉的一团小家伙还不会讲话，他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要从说话识字开始教孩子。

可他的同胞兄长阿姊都生来开智，先天仙骨只会更聪颖才是。

“我是王玥。”王玥主动开口解释自己，然后一招手，招呼了一声，“都过来。”

打的不可开交的四个泥猴立马噗通落了地，砸起来的泥水都沾湿了王之禹的衣角。

小主，

“这是大龙，二破，三冥，四塔。”每个被她点到的人都扬起下巴，好奇的打量王之禹。

王之禹一低头，四双圆溜溜的眼睛干净的不像话，周身全被泥糊住了，九瓣莲的伴生泥是千年黑河寒沼泥，自带瘴毒化水都能腐蚀下品源宝……脏脏的小家伙们都没受伤。

“我叫王大龙，你就是我们的师父吗？”小龙，不，终于被承认的大龙，开心的问道。

王之禹分出仙灵探寻了一番，这几个孩子的根骨，有些失望，都是凡骨。

相比起王幼安和王玥，四个寻常孩子并不足以吸引他的注意力，不过是肉身强些罢了，他收回心神，淡淡的道，“我只教他，不教你们。”

尤其是像大龙这样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教的更费劲，他才不会教。

孩子们虽还对大人的世界懵懂，但却十分敏感，察觉到一丝被嫌弃，小破第一个不高兴，嚣张地看着对方：“谁要你教，你根本教不了我们。”

“瞧不起我们，等我长大，我一个打你十个。”大龙也不服气道。

小塔难得沉默不语，小冥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几个孩子里，他其实是性子最敏感。

“我们走。”王玥揪住大龙的领子把人提溜了回来，不叫让张牙舞爪的扑上去找死。

只临走前，她又看了眼呼呼大睡的王幼安，王之禹来了，想要从这个便宜弟弟身上薅补品怕是难了。

至此，因为王之禹的到来，大龙几个同仇敌忾，空前团结，他们瞒着大人变着法子捣乱，每回都被王之禹一弹指就弹进了莲塘，而且短时内还出不来。

教学继续，王幼安周身被一股力量笼罩，眼前视角飞快变幻。

“这是挪移术。”

王之禹又一点指，从莲塘里挪出来四个倒栽泥萝卜丢进去外院的小溪流里。

而被溪流冲刷干净的大龙四人在溪流里沉浮，下一瞬就被赶来的王玥捞出来。

“你们还太弱了，不要再去招惹他。”

说着，她凝聚法力抬手在空中画了几笔阵纹，唰的一下，五人回到了院中。

“小挪移空间阵！”王之禹眼睛一亮，单手一挥，王玥就到了他跟前，他组织了一下语言，“你天赋很不错，我可以收你为记名弟子。”

王玥垂眸冷淡地道：“我不拜师父。”

她在了解了仙界的修行之道后，从来没指望旁人教自己，之前主动与他介绍自己，不过是结个善缘，顺便让他也收了大龙几个做弟子，结果……呵。

王之禹诡异地沉默了一瞬。

仙界仙人等级难以翻越，每一阶层强者如烟海浩渺，师徒关系甚至超越血亲关系，因为仙人寿命漫长，子嗣想要多便可如海中砂砾，但是收徒不一样，需要培养徒弟修炼，还要足够的资源供应……师父对徒弟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眼前这个小小稚子却言不拜师，她不会不明白师父的重要性，仍敢直言。

一时，他心中涌上的感觉有些复杂，欲言又止，最后慨然而叹，“你远不知真正的仙途艰难险恶……”

他数万年困在瓶颈难以突破，若是有人提点相帮，便会是截然不同的境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