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早就放弃我了，本来这次回来便是想靠着玄微门，没想到玄微门也没了。不过这样也好。我手也没了，若是师尊还在，也是要放弃我的。”

云沉雅看着她放松的神色和失去的右臂，隐约猜到什么。

“你......”

“不用劝我了，云道友。我并不是一个好人，我对自己的过往也没什么想否认的。玄微门没了，我一个废人能做什么？那些师妹们还有更好的未来，我——至少能保护她们的未来。”

姬明月笑着，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轻松过了。一直以来周旋在朝歌和玄微门之间，她早就苦不堪言，如今朝歌抛弃了她，玄微门今日之后还存不存在都是个未知数，心头的担子终于放下了。

姬明月看向天边的福地出口，那里劫云涌动，好不可怕。她想起自己那未曾多见几面的生母，至死都未曾给她留下只言片语，明月这个名字也只不过是父亲在她十岁时检测出修行资质才赐予的名字，就是这个名字，让她半生困在朝歌那一隅之地。

“我想去救那些孩子。”姬明月说道。

“她们是无辜的，不论是封阳的阴谋还是楚婉清母子的纠葛，玄微门上下无一人知情，虽然有罪，却罪不至死。”

自十岁起到玄微门修行，她一半的人生都在此度过，与她相处最长久的不是自己常年闭关的师尊，也不是远在朝歌所谓的亲人，而是这群普通的弟子。说没有感情肯定是假的，姬明月提前离开便是要回玄微门求援，谁知外头的乱子比福地还要大，就连掌门都生死不知。这般状况她本该明哲保身，尽早逃离才是。

可想起那些孩子期盼的目光，她忽然就走不动了。

朝歌不是她的家，她已经回不去了。玄微门也不是她的家，尊敬的师尊把所有人的性命都放在天秤上做筹码。

可那些孩子，她们叫那一声“大师姐”，是真心的。

“云道友，你与我不同，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结界已经在减弱了，再轮上几次劫云估计就碎了，到时你便可以出去，向圣地说明玄微门的情况。

而我会先回天枢福地，那里有几十个孩子还在等我救她们，我不能抛弃她。”

说罢，姬明月身形一动便朝着福地入口飞去，飞到半路她忽然停了下来。

“我不喜欢明月这个名字。朝歌的人想要我做天上漂亮的月，做一个完美的装饰品，如今我厌了。若是此番能活着回来，我想换个名字。云道友觉得，我该取个什么样的名字？”

云沉雅看着她瘦削的背影，明明衣着破败，满身污血，却比之前更有风骨，她的脊梁不知什么时候终于挺直了。

“叫惊雀，如何？”

“惊雀？好名字。”

姬明月仰天大笑而去，好似一只珍禽，不知几时飞来停在别家西檐桑树上，它停了好一回，被凡间的污秽沾染了羽毛难以飞行，却在傍晚时分借助着天边的火焰去处脏污，拖着长长的赤色尾羽，飞向天空。

正是“一声惊雀噪檐前，起视星河转斗边。十二红云天上下，五千黄屋日高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