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衍这位当世真君在玄微门旧址上新起的无名山峰下悄无声息的死去了。
生前他的名头或许曾经闪耀现世,也作为星宫镇压一代的强者,让无数天骄避其锋芒,无人敢看。但死去之后也无甚差别,身躯自毁,神魂崩散,不过是死的干净些。
天上淅淅沥沥下起小雨,雨不大,但很是讨人喜欢。正如商丘城中死去的白知行一般,会衍的离去也为此地带来一场天地元气。与当时含怨而死的白知行不一样,会衍执念以消,自行崩解,又将大半修为都传与云沉雅,留下的身体本就一处空壳,就连这灵雨的规模也比不上商丘的血雨。
但总归是有用的。
蕴含着会衍一身固化道则的金色雨露落在那光秃秃的无名山上,皮上慢慢长出一层黑中带金的小草,那草长到一指高边不再长了,短短的整整齐齐的覆盖着裸露的山石,身上金色的光泽一闪而过,这千万株不起眼的小草竟然结成了一座新的大阵,与原本会衍留下的鳌壳同出一源,相辅相成。
原本山中隐约听得的怒吼也在小草覆盖后隐匿不见,只余世间一片清净。
云沉雅盘坐在会衍身前的地方,从储物袋中拿出一瓶白云子私藏的好酒,倒在玉杯中。
这是老道从玉京顺下来的,是那位重阳师叔的私藏,白云子很是珍惜,自己偷走了十余坛,只留给云沉雅一坛。
云沉雅倒是不爱饮酒,便一直丢在储物袋的边角处,此时倒是派上用场。
玉杯把酒,不知该邀谁对饮。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
“前辈,走好。”
......
“咳咳......”舒蕾咳嗽着爬起来,打量四周。她与陈铭在法宝庇护下躲得好好的,谁知云沉雅先是一路冲到当世真君、无定魔尊面前去,又被人一巴掌拍飞生死不知。
两人原本想趁乱摸过去把云沉雅带走,谁知道还没来得及动手眼前就一黑,直接被拍晕了。等再次醒来已经是躺在此地,睁眼一看地貌都与之前大为不同,不由大惊失色。
“云道友?陈道友?”
舒蕾本不该在这情况未明之时大声呼喊,实在是有些慌张了才会如此。不说本就生死不明的云沉雅,就连和她站在一块的陈铭都在醒来后失踪了,原本自己是在还算平整的地面上,现在眼前却是一座高耸的山,上面黑漆漆一片,看不清是山石的颜色还是长了点什么。
这很难不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昏迷时被两个真君的大神通扔到千里之外。
当然无人应她。周围静悄悄的,连鸟雀也无,只余她一人回声。
喊了一会儿,舒蕾放弃了。
她沿着周围稍微平缓的路面往前面的黑山走去——周围只有那边稍微看上去有点诡异,她打算先过去瞧瞧。
才往前走了几步,背后便传来一阵窸窣之声。
“谁?!”
舒蕾回首,鞘中剑刃已然挥出,抵在来人白皙的脖颈之上。
“是我。舒道友真是贵人多忘事。”
他笑盈盈开口,半张赤色的疤痕映照着半张漂亮娇艳的脸,如同恶鬼。
“我与舒道友不是同伴吗?怎的,你找到了你的朋友,便把你我的约定抛之脑后?”
是的,她与花莹的确是同伴,相约一同寻找亲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楚秀云已经找到了,和她挚爱的父亲融为一体,很难说她不快乐,舒蕾的所求亦已结束。
但花莹的还没有。
他的弟弟勉强得知是在玄微门中死去,但尸首在何处仍旧是个谜团。舒蕾等人也不把这个答案放在心上,对她而言一个陌生人并不值得为此寻根究底,更何况,花莹已经被楚秀云杀死了,一个死人的在意有什么意义呢。
但他还活着。花莹从黑漆漆的地狱爬出来也要为自己的弟弟做个了结,真是让人感慨的兄弟情义。
真的如此吗?
舒蕾横在花莹前的剑忽然被他一掌掀开,骤然一惊,左手掐诀便是一朵白色莲花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