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没有点灯,一片漆黑,只有那双绿油油的猫眼在闪烁。左延庆轻轻拍了拍大黑猫的脑袋,叹气道:“儿啊,你是不是也很不满意?”
大黑猫喵了一声,似乎很是赞同。
“所以说,人啊,就不能有私心,不然将来一定会后悔的。”左延庆又叹了口气。
林朝是左延庆一手调教出来的接班人,各方面能耐都还算过人,唯一就是在做判断时,似乎迟钝了一些。总是要让人点一点,才能把事儿想通透。左延庆暗自反省,也许当初自己太过大包大揽,让他凡事都要先听自己怎么说,然后才能茅塞顿开。
原本左延庆以为,这是林朝怕抢了自己的风头,才装作后知后觉。但现在看来,丫根本就是慢了半拍,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虽然有些后悔当初选人时,只考虑到林朝好控制,却忽略了缉事府的提督必须要独当一面。但事已至此,左延庆也不能轻易的换人,只能继续窝火下去。
想到这,他不禁暗暗苦笑一声,看来今夜,又要失眠了……
今夜无眠的,又岂止是左延庆?
位于洛北西北,紧邻皇宫的夏侯坊,在漆黑的夜色中一片静谧。唯有中央位置的夏侯阀祠堂凌云堂中依然亮着灯。即使在黑暗之中,只能看到这座天下第一阀的祠堂的轮廓,依然能清晰感受到它那气势磅礴,雄浑迫人的气势。就像一头藏身于黑夜之中,双目放光、择人而噬的雄狮。
凌云堂议事厅中,陈设富丽堂皇,地上铺着猩红的地毯,四壁悬挂着三十六盏宫灯,将整个议事厅照的亮若白地。堂上悬挂的一块高祖皇帝御笔亲题的鎏金匾额,上书‘功成华表’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匾额之下,夏侯阀主夏侯霸大刀金马的端坐在正位上,两旁跪坐着他的兄弟、大长老夏侯雳,夏侯阀军师朱秀衣,总教头摩罗,以及他的长子夏侯不伤,侄子夏侯不破。夏侯阀的首脑人物,几乎大半在此。
夏侯霸威严的目光扫过众人,对夏侯阀的军师朱秀衣点了点头。
朱秀衣峨冠博带,双目狭长、美髯飘飘,举止潇洒、面容俊逸,一副风流名士的做派,在大玄朝的名声远远比不上夏侯四杰,但各阀高层都很清楚,他是夏侯霸的首席智囊,说一不二的夏侯阀主,对他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就连不可一世的夏侯四杰,也要乖乖叫他一声朱先生。
虽然已是秋凉,朱秀衣却依然轻摇羽扇,见状微微颔首,然后对一众夏侯阀高层开口道:“已经查清楚了,傍晚时,缉事府的皇甫庆,带回来的那些尸首,就是高广宁的一众从人。不过高广宁并不在其中,据说是失踪了……”
在座的皆是久经风浪、深沉大略之辈,闻言却都微微变色,他们终于知道,阀主为何将大伙儿深夜召集至此了。
“不过,根据咱们在缉事府的眼线所报,林朝似乎震惊无比,还大半夜的把左延庆请了出来,商量着要来跟咱们解释。”朱秀衣接着说道。
“解释什么?”大长老夏侯雳和夏侯雷一样,都是夏侯霸的亲弟弟。但他和夏侯雷截然不同,自幼身上全无半分纨绔之气,一心修文习武,四十岁时进阶大宗师,一直是夏侯霸最得力的臂助。今年他刚刚五十二岁,虽然已经下了天阶榜,但那三个如日中天的侄子,哪个都不敢说能稳赢他!
“解释说,他们是意图保护高广宁的,绝无加害之意。”朱秀衣缓缓道。果然如左延庆所言,根本不需要派人过来说明,夏侯阀自己就能探听到。
“可笑!”夏侯霸的长子夏侯不伤,容貌和他的父亲十分相仿,但少了几分睥睨天下的雄霸之气。毕竟在狮群之中,只能有一只狮王存在。“之前还不是他们把高广宁整的身败名裂?这会儿却又说是要保护他?还能不能更可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