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已西沉,太平城沉浸于黎明前的黑暗中,只有三清观后殿中还亮着灯。
殿外,陆云宿夜未眠,一直立在通往殿门的石阶上,夜露将他的袍子打湿也不在乎……
他知道殿中在进行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对话,而且苏盈袖和天女必然被卷在其中。也不知两人能不能承受得了?让他怎能睡得着?索性便站在这里等她们出来。
殿中,只听孙元朗继续向苏盈袖和天女讲述道:
“等我赶到山门时,发现太室山已经乱成一团。我抓住一个小道士审问一番,才知道原来芸儿趁着张玄一进京,逃出了太室山。我发了疯的到处寻找,终于发现了她留下印记,然后顺着印记又一路寻找,结果只找到襁褓中的盈袖。”
孙元朗垂泪看着苏盈袖道:“我抱着你继续上路,再去寻找你母亲时,却得知她已经被从洛都返回的张玄一,擒回太室山去了。”
“当时我就想上山和张玄一拼命,哪怕救不出芸儿,也要和她死在一起!”孙元朗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已经哭成了泪人道:“可那时盈袖已经奄奄一息,眼看就要不活?我又怎能眼睁睁看自己和芸儿的骨血夭折不管?只好先去找大夫救活了盈袖……”
“等我把盈袖安顿好,再去太室山时,正碰上了天师道为芸儿举行葬礼,他们宣称芸儿难产已经去世,并将她的遗蜕火化!”孙元朗重重一拳捶在地板上,击碎了大片的石板,咬牙切齿道:“芸儿乃天阶大宗师,怎么可能难产而死?分明是被张玄一杀害的!他们为了掩饰真相,居然敢把她的遗蜕烧成灰,结果我连芸儿的遗容都没见上一面,此仇不报,我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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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孙元朗平复下来,天女才涩声问道:“那我又是怎么,落到天师道手中的?”
“当时芸儿在信中没有明说,我并不知道她怀的是双胞胎。”孙元朗歉疚的看着天女道:“所以我也没想到,被张玄一同时抓回去的,居然还有我和她的另一个女儿……”
“想来,我能找到盈袖,也是那厮故意将她留给我。这样他来抚养你长大,给你洗脑、教你武功,然后待你们姐妹成年后,让你们骨肉相残。”说着他怨毒无比的长叹一声道:“等到大错铸成,不可挽回后,他才会把真相告诉我,让我余生都在痛苦中度过……”
“怪不得,怪不得。”说到这,孙元朗狰狞笑道:怪不得之前他来太平城,只击败我却不杀我呢!原来是因为好戏还没登台,怎么会允许我这个主角退场呢?”
孙元朗的猜测,把天女听得毛骨悚然。她本能想要反驳,说他是在臆想,自己的师父根本不是那样恶毒的人。
可只要一想到,从小到大,张玄一对她的冷漠,乃至偶然流露出的厌恶之情,她就哑口无言。更别说,当时张玄一派她下山,给她唯一的任务就是击杀苏盈袖!
张玄一是唯一知道一切真相之人,孙元朗会如此猜测,完全合情合理,无法反驳……
天女本以为,当自己知道真相后,便可以心无挂碍的修行问道。孰料此时心头却像被压上了一块万钧巨石,让她无法思考,甚至艰于呼吸……
看着她面色有异,苏盈袖知道不能再让天女受刺激了,赶忙转个话题问孙元朗道:“这么说师祖之死,不是师父……父亲出卖他了?”
苏盈袖一声‘父亲’险些没让孙元朗掉下泪来,他傲然道:“可笑!为父乃师父全力栽培的接班人,太平道危难之际,岂会做那等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