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草说的曲子,就是雪梨会的那个《寻月》,显然甘草和当归八千年守在雪莲峰,当年也曾听雪心仙子唱过。
听到甘草这样问,一旁的当归也不由露出了期待的表情,盼望地看着雪梨。
雪梨医术高明,但修为自然抵不过万年阅历的白衣人,她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就在附近,反而被甘草和当归两个人看得不好意思。
她问:“你们想听吗?”
甘草荡了荡脚,说:“怎么说呢……有点怀念吧。毕竟自从雪心仙子出事以后,已经一千多年没听过那个调子了,总还是有些想念的。”
当归则在一旁拼命点头,他比甘草直率许多,坦诚地道:“想听!很想听!雪梨仙子,你唱给我们听听吧!”
雪梨羞涩了一下,不过她以前在小仙境的时候经常会唱给小动物听,现在和甘草、当归也不能算是外人了,雪梨便也不扭捏,说:“那我试试。”
话完,她清了清嗓子。
不久,就有清亮悠扬的曲调回响在莲池边。
白衣人听到这首曲子的调子,才猛然回过神,警觉自己竟然因为看到雪梨的相貌而被动摇了神智,连刚刚他们在说些什么都没有听清楚。
他怀疑自己大概是神智不清了,在看到这只小九尾狐的第一眼,他竟然觉得她长得十分像月珠。
月珠生得与他和沉霞都有三四分像,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刚刚拨开青叶,看到那只小九尾狐的长相时,他恍惚间从她五官的轮廓中看到了一丝月珠的模样,因为月珠有似母的地方,模糊间隐约也有些沉霞当年的样子。
但紧接着,白衣人就觉得可笑。
月珠去世时不过八岁,模样都还没有长开,就算相似也不可能看得出来。一个女童和一个少女,未免差得太多了。
然而下一刻,雪梨的歌声灌入耳中,他的所有注意力就都被集中到了歌曲的调子上。
在听到这个曲调响起的刹那,白衣人呆愣了一瞬。
《寻月》。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曲调。
因为是上古琴曲,雪梨哼唱的时候没有歌词,以前当小九尾狐的时候就“嗷呜嗷呜”地唱,现在就变成了清澈地轻哼,少女的声音有如流云伴风、泉水叮咚。
然而当着曲调落到白衣人耳中,就让他当场惊滞在原地。
雪梨唱的是姨母说过,和《寻月》原本流传下来的不同,但与雪心仙子唱得一样的曲子。
若说白衣人一开始听到她开口唱《寻月》,本来只是下意识地呆滞,等听到那些与众不同的调子,他的神情已经是惊愕了!
白衣人的身体惊震地抖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时隔万年竟然还会听到这个调子。
不可能!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空洞的眼眸有一刹那恢复了清明,素来清醒坚决的头脑竟连自己为何会到此处的目的都忘了,满脑子只剩下那首曲子。
白衣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让他没有控制好自己已能变化黑雾之身的平衡和气息,神智大幅动摇,竟然让他藏身的木丛摇晃了一下,雪白的衣袖勾在灌木枝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雪梨听到这样异样的声音,受到惊吓,惊觉地停下歌声,慌张地看向木丛,惊问:“谁?!”
“嗯?”
听到雪梨的声音,甘草和当归亦不自觉地看了过去。
见没有人回答,雪梨便困惑地歪了下头,从莲池边站起来,疑惑地往木丛的方向走,问:“姨母?雾雾?”
雪梨不觉得雪莲峰里会有其他人,自然认为是他们两个人出来了。
白衣人原本还会理所当然地撇清关系,可是在听到雪梨唱《寻月》的曲子以后,他震颤得厉害,她那张原本就容易让他联想到月珠容貌轮廓的面容,随着雪梨的走近,竟然越看越与沉霞和月珠有相似的地方,让他心绪混乱。
没有人能想象到白衣人此刻的失措和惊慌,他已经彻底失去了以往的从容和分寸,眼看着雪梨已经走到面前,他竟然一时头脑空白,张皇失措,最后情急之下来不及多想,在雪梨看到他之前,匆忙地化成黑雾,迅速遁逃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雪梨走到木丛前的时候,只瞧见一如既往安安静静的树木和灌丛。
甘草光着脚在莲池边站起来,询问道:“是谁呀?”
“没有人。”
雪梨回答。
她迷惑不解地道:“可能是有风吧。”
……
另一边,白衣人化成的黑雾随着风飘远,近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回幽谷,闯入了幽境中。
卦盘自从白衣人离开后,就陷入了一种自暴自弃似的沉寂,完全堕入黑暗中。
它看到白衣人如此落魄冲回来极为吃惊,数千年了,它第一次见他如此慌乱而狼狈,眼神一片驳杂,即使是他过去在达成目的的过程中受伤,也不曾露出这样的样子。
卦盘不敢轻易出声。
却见白衣人满脸动摇,一边翻找东西,一边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
世间怎么还会有人能唱出《寻月》的原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