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堂之上,朝堂众臣除了刘义恭、萧思话以外,所有人脑子里想的都是昨天的会试,尤其是听说了刘寒本人亲自到了策问考场,大臣们对于这件事的讨论更加热烈,都说是这些录取的臣子很可能会飞黄腾达,甚至不久以后的宰相都将从他们之中出现。
也以为这场朝会的主题会是那些会试上学子们所回答的政题与往后科举的安排。但刘寒却一反常态的沉着脸,坐在龙椅之上,对着众臣正色说道。
“诸卿,昨日朕在策问考场监考时,江夏王突然闯进来,递给了朕一封来自益州的加急奏疏。”
听到刘寒的言语,刚才还在心中浮想联翩的众臣,顿时呆住,面面相觑。
“益州,益州怎么会发来加急奏疏?”
“莫不是,莫不是魏军从那边打过来了?”
“不能够啊,那边崇山峻岭,我军驻军虽然不多,但是两万人绝对足够拒敌。更不要说魏军主力此刻正在皇帝拓拔濬的带领下北伐柔然,哪里就能抽的出那么多兵马南下,而且还是打最得不偿失的益州?”
众臣小声的在底下交谈着,不过很快就随着刘寒的继续出声重新恢复了宁静。
“江夏王,你把奏疏里面的大概内容讲一下吧,不必照着具体的奏疏念。”刘寒抬手说道。
刘义恭闻言出列,朝着刘寒拱了拱手,转身对着殿上的众臣说道。
“好教诸位晓得,魏国秦州境内由于鲜卑贵族的压迫和无节制的征税,爆发了大规模的农民起义,由李怀,马廷为首的各族百姓组成起义军,一路攻城掠地,声势浩大。并向我益州刺史朱修之求援。朱修之未请示朝廷,直接出动半数驻军经汉中开往秦州,支援秦州义军。”
“而且据镇南将军宗悫发来的奏疏,为防止意外,保证益州不失,他来不及请示朝廷,先派了一万大军前往益州,巩固防御。”
刘义恭话音刚落,众臣齐齐变色,未等刘义恭回到班列,就有人立马出列弹劾道。
“陛下,这朱修之真是胆大包天,视朝廷律法为无物,置朝廷改革大局于不顾。擅起兵戈,臣叩请陛下罢免此人,永不叙用。”御史中丞萧澄进言道。萧澄虽然恪守律法,但是他也着实欣赏和赞同朱修之的决定,故而只是点出了他擅自出兵,不顾朝廷大局,但是并没有将这件事上升到谋反的高度。
而接下来出列进言的户部尚书顾质则不这么认为,一方面他看着刘寒的样子以为他也在发朱修之的火,想要趁机露头博得刘寒的好感。另一方面他的兄长顾言乃是益州别驾,本来以为刘秀之离开益州刺史的位子,担任宰相之后他这位哥哥就可以上位益州刺史。但不成想半路杀出个朱修之,因而一直怀恨在心。
此番更是想要趁机落井下石,报复朱修之的同时还能帮助他哥哥上位益州刺史。
“陛下,这朱修之依臣看来不是擅自出兵这么简单,是想要趁机起兵谋反。那朱修之本来就有被魏国俘虏的经历,还在那魏人那边做过官,估计这次就是想借着增援的名头投降魏国。所以臣以为萧中丞所言并不准确,应该判他谋反,诛他九族!”
顾质的话说完,立马有大臣不断跟着附和,想要趁机落井下石,一时间甚至有些群情激愤之态。
见到这个情景一向沉默的柳元景忍无可忍,竟然出列对着刚才弹劾朱修之的大臣怒吼道。
“说朱修之谋反?你们还有良心没有,当年朱修之意外被俘,北魏皇帝拿高官厚禄引诱他,还将宗室的女子送给他做夫人,想要让他留在魏国。可是他没有一刻不顾念这故土,冒着生命危险才回到了我大宋。如此忠贞之人,堪称是我朝的张骞,你们有什么资格说他是想要投奔魏国?”
“更不要说他后面为我大宋立下了汗马功劳,他想要投靠魏国为什么不在被俘时直接留在魏国?为什么不在南谯王造反,大宋内忧外患的时候投靠魏国?陛下,臣不是在给朱将军开脱,臣也认同萧中丞的判决,朝堂诸位同僚不顾天理良心随意攻讦诋毁这样一位朝廷的忠臣,这些欲加之罪臣请皇上不可轻信。”
柳元景怒吼完,或许是害怕,或许是羞愧,刚才还有些“群情激愤”之态的大臣们纷纷乖乖闭上了嘴,等待着刘寒的发话。
刘寒从椅子上起身,示意柳元景退回班列,然后缓缓说道。
“有些大臣呢看着朕板着一张脸,觉得朕和他们一般,对朱修之这样的行为恨之入骨。说实话,朕其实看到朱修之的奏疏时也的确有些生气,因为他没有请示朕,没有请示朝廷就擅自出兵。”
“可是朕又在想,正如柳将军所说,朱修之将军还是朝廷的忠臣啊。这样一位忠臣,为何要擅自出兵呢?是为了他的一己私利么?不是,是为了我大宋,是为了那些即将陷入绝境的义军。”
言至此处,众臣都不约而同想到了几年前的盖吴起义,那次的声势远远要比今天浩大,可是当时的刘宋军队由于种种原因只是陈兵边境,声援义军,非要说给了什么实物的话就是将官印给他们送了过去,真可谓是给予了除帮助以外的一切支持。
最后的结局自然是在魏军的重重包围下,起义遭遇惨败,义军将士尸横遍野,数年之内再无人敢起兵造反。
诚然失败的原因很大程度上要归咎于义军兵力分散,被各个击破。但是众臣心里都清楚,倘若当时宋军能够出兵相助,或许就不是这样的结局。
“他倘若不出兵朕绝对不会责罚他,可是那数万义军也就要陷入绝境,天下的百姓也要对朕,对朝廷失望。朕一定会严惩他擅自出兵的行为,因为如果开了这个先河国家迟早要乱套。但朕不会认为他是谋反,而且坚决会支持他打完这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