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燕燕的秘药没有停,华世安还是会隔七日为她送来药引,她便没瞒着赤夜央,将自己可能在夕月夜受了大卜司的法阵影响之事挑挑拣拣地告诉了他。
赤夜央见识过华世安的医术,对此倒没什么异议,姜燕燕心中不免宽慰几分,好歹这一世,华世安成了赤夜央的助力。
朝中之事她不敢问赤夜央,便趁华世安来的时候打听,华世安虽不理朝事,一些大事还是多少知晓些的。
比如姚崇案。
此案草草结了案,说是姚崇被那暗黎因私泄愤所杀,而那暗黎逃入东宫恰被雷火烧死,已然受了报应,至此便算是了结了。至于因何私怨,不予再追究。姚崇家属对此虽有微词,但姚家在朝中仍有子弟在,不敢忤逆王意,受了些抚恤,便接受了这结局。
恰逢蝗灾肆虐,九卿之一的大司农久治不绝,只好恳请奉礼司协助,借祭礼之力。如此大祭应由奉常亲自前往,于是大卜司便以代奉常的身份,与黎王同时委派的三王子一同赶赴赈灾。
姜燕燕知前事,本以为此番便宜了三王子,却不料这灾情竟并未如前世那般很快被治理妥善,祭礼过后虽有所改善,却仍反复不绝,只好隔三差五祭一次。
雪上加霜的是,三王子因劳成疾,需回都城静养,而祭礼须有王族在场,黎王只得另派王子前往。撇去仍在禁足的太子,能胜任的王子本就寥寥,曾赈过蝗灾的赤夜辰自然获得了最高的呼声。
姜燕燕得知此节,倒是回过味来了,难怪蝗灾不绝,这是在等着赤夜辰去领功呢!她又是不齿又是痛心,为了争权夺利,全然不顾百姓正困于水火!
于是当晚就寝前,她见赤夜央书简翻得随意,便貌似闲聊地问他蝗灾如何了。
赤夜央睨了她一眼,继续低头看书简,一边道:“那华世安不是都向你汇报了么。”
姜燕燕心里咯噔一下,随即眉眼一弯:“就……闲话了两句……”
赤夜央眉梢微挑,放下了书简,姜燕燕当机立断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求饶道:“小王君恕罪,妾身就是好奇,与华医士闲聊几句,我们绝对没有干政!”
说着她抬眼觑了赤夜央一眼,只见他皱着眉黑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你们?”
姜燕燕心里一突,暗想这词用得确实不妙,显得华世安是她的幕僚一般!她顿时懊恼不已,连忙用手打嘴,急道:“呸呸呸!妾身口无遮拦,说话偷懒省略得不是地方!华医士是华医士,妾身是妾身!”
她生怕赤夜央一怒之下怪罪华世安,也不知会怎么处置他,弄得不好又将他推向赤夜辰,此刻是真心懊恼,脸上便不自觉露了出来,又不敢多说弄巧成拙,只得忐忑不安地等着赤夜央发话。
等了一会儿也没个动静,正想着要怎么讨饶请罪,却听赤夜央突然开口了:“以后这种事问本君就是了,不用问外臣。”
姜燕燕一愣,这是……不怪罪了?
赤夜央的脾性她有点摸不清,当下只好连连称是,可想了想又觉不妥,遂连连摇头道:“不不不,妾身不敢干政妄议,妾身还是不好奇了……”
“让你问你就问!哪那么多废话!”赤夜央似乎又着恼了。
姜燕燕暗暗叫苦,真是伴君如伴虎!只好又连连点头:“是是是,妾身以后都问小王君。”
赤夜央冷哼一声,倒没再纠缠这话题,竟又说回了蝗灾:“这回大司农与代奉常合谏,请王君尽快派王族前往。”
他说着撇了撇嘴角,乍一看上去似是在冷笑,再看却又是他一贯的神情了:“朝堂上附议派大王子去的不少,不过父王还未定夺。”
姜燕燕听了不禁皱眉,赤夜辰一日不去,蝗灾怕是一日不能除。若是让他人去,就得要确保蝗灾能尽除,好巧不巧,她身边就有这么一个人能做到,正是浮生!
浮生的识心术对人用时只能读心,但对世间其他生灵用时却能控灵,故而夕月夜能有萤月奇观。她虽不想让浮生的灵力现于人前而惹来觊觎,陷其于危险,可眼下却做不到为藏拙而见死不救,不然她与赤夜辰之流又有何差别?
她斟酌了一下,对赤夜央道:“灵游族也曾遇蝗灾,浮生家祖上精通此道,到浮生这代也并未失传,可让他一同前往赈灾。”
赤夜央一双鹰眸转向她,沉默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直怵得她有种无所遁形之感。正煎熬间,忽听他道:“三弟去的时候,随行中有司农中丞,精通蝗灾治理,远胜于大司农,辅以虞长行的祭阵,按理说早该解决了。”
虞长行就是原来的大卜司,现任代奉常,姜燕燕默然,她能想到的,赤夜央也想到了,眼下即便是让浮生跟着去,可若不是赤夜辰,无论去的是哪位王子,估计都会重蹈覆辙。
除非……赤夜央亲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