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知府换好官袍,脸上的伤命府医随意涂了点消肿的药膏就急不可耐的回了正堂。
虽然笑容会扯到伤口,会疼,可想到面前的人是京城皇室子弟,他就不得不摆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来应对。
表情是稳住了,错愕却如掌心中捧不住的流沙,不由自主的从眼中流露出来。
萧弃端着百碎冰茶盏正欲酌饮两口,耳朵先听见了有人走近发出的响动。
每前行一步,溅起的不是脚下厚积的土而是来者腿上肥腻的肉,照感觉判断,顶的上一头半成年的猪。
茶是喝不了一点,没那心思了。
一州父母官长这样,那好处想来是没少讨啊。
……
京城能面见皇帝或者在京城任职的官员,俸禄是按照真金白银发放的,缺的吃用通常由家中主事去交涉购买。在远离京城的其他小县州城,官员所领多是粮食,像知府,每月以二十四石为标准。
论吃,知府府衙没那么多人口需要供养,留着粮食纯粹白搭,毕竟衙役所求是钱,而非放着会坏的米粮。
粮食这类东西并不在管制范围内,官府可以将多余的粮通过买卖,赠送的方式给其他人,价格方面合理就行,没有别的要求。
地方上粮商的价目萧弃在有关民生的书上看到过,一石粮价格大约四百到五百文波动,旱灾水灾等特殊情况价格会偏上。
哪怕府衙顿顿吃米,两石也绰绰有余,剩下的按照常规价格贩卖能拿个五两有余的银钱,其中扣除给衙役的月俸,知府手上能留有的撑死四两银。
楼知府在东江这片区域有没有店铺,萧弃不知道,就算有,能把他养得这么膘肥体壮,银钱是少不了的。
萧弃一路走来观察到了许多在京城难以得知的东西,比如丰海县依靠造船的本事出海捕捉鱼虾来养活人口;雨城雨郭纸伞的绘制炉火纯青。透过现象看本质,都不是什么赚大钱的活,按理也吃不起什么好的,除非楼知府是连喝水都胖的体质。
……
萧弃侧头看向楼知府,一句话还没说,对方‘噗通’一声,膝盖直挺挺的跪了下来,肉眼可见,他脸上的肉上下扇动着,颇为松弛的感觉。
不懂就问,东江府是有什么见面就下跪的传统吗?
“不用行此大礼,起来说话。”站着的人看跪下的人,视觉上高高在上却苦了脖子,她嫌不舒服,非常嫌。
楼知府哪敢啊,阎王爷来了,他恨不得把头杵地缝里。
“……”做贼心虚。
萧弃叹了口气,既然楼知府不主动,那她主动总行吧。
楼知府没习过武,听觉就是平常人的水平,他听不见萧弃在做什么,甚至听不见除鸟鸣声之外的任何声音。
“把他架起来,扶稳了,我们知府大人腿脚不好,别给他摔着了,不然这可是东江的一大损失。”
听这意思,回京不打算带他了?那不行啊,叔叔说了,有机会就回京城,没机会也要找机会。
他是舍不得东江这片圈来的领土,可他更听叔叔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