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还没抽半根,就被几个不速之客打断。
肇倾期浅浅掀了掀眼皮,这次来的人七八个,个个是吊儿郎当的杂毛,跟上次死缠烂打的衣冠楚楚相比简直云泥之别。
这批人,肯定是她那个没有血亲关系的妹妹找来膈应她的。
肇倾期没理会他们的粗言俗语,烟头按在墙上把星火灭了,幽蓝的烟雾里墨眸寒光一闪,再抬眸眼中已是七分冷冽和三分烦躁。
月黑风高,冷风萧萧。
昏暗的小巷里拳脚之声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叫,老巷口的声控灯持续亮了十几分钟才熄。
再次亮起,单薄的黑色身影从黑暗里缓缓走出,一头短发乱了些,她活动了下微酸的手腕,掏出颗棒棒糖漫不经心地撕掉糖壳含着,插着衣兜离开。
这学期第一次去学校是她舅撵着去的。
肇倾期她舅叫高加随,不是亲的,三十七岁,长得人模狗样,实际暴躁憨楞。
当然,这是肇倾期给他的评价。
高加随给她掸着不知道在床头柜里躺了多久的包上的灰,碎着嘴,“好久不去学校了你脑袋转不动了高考考啥子嘛!这两天车行没活儿分给你,你就踏踏实实去念几天免得你成天鼓捣你那辆破车浪费时间……哎,我鞋底那五百块钱呢?该不会被那孙崽子摸掉了我去……记得好好吃饭啊,好好听课,别打架闹事哈我没时间去给你赔钱赔笑还挨骂……喏今天饭钱,五十够了不?”
肇倾期悄无声息地摸走了抽屉里的小电驴钥匙,没接钱越过高加随甩着干瘪的斜挎包就走了,临门挥了两下手,“钱不用我有。你的小宝贝儿我开走了,你记得提前赶公交。”
“麻蛋!肇倾期我操|你大爷!!!”
谁想到,好不容易来上个学,还遇见校园霸凌这种事儿。
肇倾期午休睡不着打算翻墙出去逛逛,那个挂着粉红豹的车钥匙被她套在食指甩转,皱眉嫌弃,“什么品味高加随,回头一定要喊他摘了换一个。”
刚到围墙根,大青树后角落里的辱骂嘲笑和踢打声就钻进耳朵。
看到有人来,一伙人都停住了动作,凶神恶煞地盯着她,被围殴的男生抬起泪眼战战兢兢地看了过来。
一双湿漉漉的求助的葡萄大眼。
肇倾期不想多管闲事,目不斜视翻了墙。
被霸凌者失落地收回了求助的目光,拿着半管口红的欺凌者笑得张扬,侮辱性地拍拍他被画花了的脸,“徐小天,你在想求谁来救你?谁会来救你?”
徐小天不甘地怒瞪着他,泪痕裹着愤恨和憎恶,无人救赎的失望和悲伤缠着他的胸口,快喘不上气。
“你瞪我?你他妈|的什么胆子敢瞪我?!”
怒气冲冲的一巴掌就要落下,徐小天被掐住后颈束住手脚动弹不得,害怕地捏紧拳头闭紧了眼睛。
然而,预期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倒是听见了一声杀猪般的嘶吼。
疑惑睁眼,刚刚那个女生面无表情地拧着原本要落在他身上的手,而他的主人疼得面部扭曲止不住地鬼喊鬼叫。
肇倾期也不知道怎么就返回来了,可能是,今天闲的想打架吧,所以才会买了根一百几的棒球棒又翻了进来。
“再叫唤我给你手腕子扭断。”
听见肇倾期皱着眉冰冷冷的警告,那人赶紧捂住嘴,呜呜咽咽求饶了半天肇倾期才松手。
谁知道一放手那人就退开几米,怒目圆睁的使唤小弟们一拥而上。
肇倾期“啧”了一声,拎起棒球棒就甩了过去,三下五除二就打趴了剩下的四个人,粗鲁而暴力看呆了一旁的徐小天。
“姐姐姐!我们错了姐!错了错了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了我手要断了……”
“……我错了姐!我真的知道错了姐,你别打我脸了……”
“……”
肇倾期扭了扭脖子,一声“滚”后,全员慌不择路地逃散。
棒球棒被扔出围墙,肇倾期蹲在徐小天面前拍拍他愣怔的脸,“看什么?人走了你还想告个别?”
徐小天瞬间回神,看着冷脸的救命恩人眼里的感激和崇拜就要溢出来了。
“去洗个脸,现在卫生间没什么人。”肇倾期没理徐小天的眼神,自顾自地擦擦拳头沾上的血,嫌弃的表情仿佛被什么脏东西玷污了,“洗好赶紧回去,一点四十一了。”
一直等肇倾期变成小点消失不见徐小天才回神,盯着她离开的方向遗憾刚刚没有问她名字。
而离开的肇倾期却被刚刚那张可怜又可爱的脸晃得失神,太像了,不管是神情神态还是说话的语气,只不过,如果他还活着,应该比他小四五岁呢。
天色昏黑了肇倾期才出校,心里烦逃午休被抓去办公室听了一圈老师的“紧箍咒”,高加随回去不见她又要化身“老妈子”。
却不想在围墙外又碰见了中午那个怯怯诺诺的高中生,正佝偻着找什么东西。
“你干嘛?”肇倾期一出声就看见徐小天“咻”一下子弹起来,鼓着眼珠子左顾右盼看见她才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活像一只受惊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