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鼎鼎收集情报的能力不错,一天多就把事情摸了个明明白白。
任亮不光家庭生活悲哀,学校生活也很黑暗,被出生连累在学校倍受排挤,是全班甚至全年级的流水霸凌对象,听说还被老师猥亵过……
任亮一连串的遭遇让人震惊、怜悯的同时,肇倾期不能想他的背后是不是还有更多的黑暗没有被人看见,或是他们站在刽子手的一方帮着掩埋他们的罪行,成为了一把把沾血的匕首。
似乎除却任亮自己,所有人都跑到了他的的对立面。
这时候,是局外人冯蒽拉了他一把。
据冯蒽身边最亲近的小姐妹叙述,也许那天也只是她心情平常的一天,去学校的后山只是去拍喜欢的枫树,遇见扒光了绑在树干上的任亮只是凑巧,帮他把绳子划开也只是怕他煞她风景,把校服外套丢给他也只是因为他嫌弃他裸着膀子碍她眼……
也许冯蒽只是不经意地随手一丢,一颗石子便成了他唯一的落脚点。
对长处黑暗的人人来说,被以予施舍的一点点光热,可以让他的绝望衍生希望,让残破不堪的躯体长出新血肉。
冯蒽是天生的公主,她人生的每一天都是晴空万里的,怎么可能理解任亮因为她的这点恩惠就坚定地成为了她暗处的尾巴?
而他以为她是救赎,他的新躯设立了新的指令,以保卫他的公主为己任,誓死为她消除所有让她不开心的因素。
所以一切就说得清楚了,福鼎鼎算一个让冯蒽不开心的因素,所以他才想办法要“教育”他一顿,结果找的人不靠谱,得知福鼎鼎姓福就逃之夭夭,转而还给自己找了一顿毒打。
要说可笑,又有些悲哀,冯蒽连他名字都没记住,他就自甘为她鞍前马后,即使人家根本不知道,也不在乎。
“听说之前一挑五人差点打废了,好像是因为那几个混小子在厕所意淫冯蒽,任亮当即就出手了,可惜寡不敌众,最后遭罪的还是自己。他那养父母也是摆设,直接撒手不管,要不是他小时候那孤儿院的院长心善照顾,任亮活不到现在。”
福鼎鼎是真的可怜任亮,这种事情换在自己身上,他都不知道能扛多久。
“这哥们儿对冯蒽倒是死心塌地的,可惜做的是黑暗骑士,再怎么深情人家还不是不知道啊……”
肇倾期也深有感受,心口说不出的闷,不知道任亮这家伙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投了这么一把烂胎。
“我们今天要去看望一下吗?”
福鼎鼎趴在李晓的座位上等她收拾,肇倾期想了想,反正是周五,下午没事便点头答应。
病房里没人,四处巡视了一圈在楼梯间听见了压抑着哭腔的男声和极度不耐烦的女声。
“……你是撞到脑子了吗?我为什么要来看你?又不是我找人打你的!”
是冯蒽,她厌烦的神色毫不掩饰,“你让开,我要找鼎鼎哥,你不是说他在医院?”
任亮的声音响起,轻声细语带着祈求,“蒽……冯同学,你能不能送我回一趟病房,陪我待一会儿,我……”
冯蒽态度恶劣,狠狠推开他要抓上她衣角的手,“你是聋子吗听不懂人话?你能不能别跟条狗一样死缠烂打了?每天跟在我屁股后面,你烦不烦?!”
“我,我……对不起……”任亮手揪着裤缝像要把裤子绞烂,头压得低,似是低到尘埃,眼泪淹没他的一切。
他又让她厌恶了,他又错了,他仓皇失措,心脏很痛。
“本来就是你的错!”冯蒽鄙夷的语气像拉满的弓,话一出,万箭穿心,“什么身份的人,敢肖想我?我让你跟那么久你应该感恩戴德了好不好,还想得寸进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也不看看你配不配!”
“恶心死了,臭穷逼。”
冯蒽毫不在意地离开,给他留下一个黑漆漆的、寒凉的背影,以及他碎了一地的心。
原来她一直都是那么想的啊,原来她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意喊,也可能是根本不记得了吧……
任亮苍然,悲伤在空空的白墙间回荡,似在嘲笑他的可笑,可怜,至极。
本来就虚弱的人,受了这么大刺激,三两秒就被迫切断痛哀,昏倒在地。
福鼎鼎扛起人又给送了回去,换药、包扎、打滴,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个多小时。
但没想到更糟心的事接踵而至,肇倾期刚接水回来,就看见任亮瘸瘸拐拐地跑了出去,肇倾期水杯一扔追了出去。
市医院出门右拐三百米有座桥,桥下是三十多米深的江。
任亮拖着一个病体,硬是让身体素质不错的肇倾期没追上,等她到达,那人已经站在桥体边缘。
外沿就十来公分,桥在风口风很大,任亮空荡荡的病服下身形瘦削,好像一吹就要飞走了。
桥上围了人,几个大妈嘴里劝着却不敢上前去怕刺激他,还有一些看戏的,肇倾期冲了过去,气息有些不稳,“任亮,有什么话好好说,你下来!”
刚刚福鼎鼎被眼尖的冯蒽抓到了,软磨硬泡偏要跟他聊两句,肇倾期烦的很就把福鼎鼎推走了,现在遇到这种事,她有些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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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遭遇了什么事,你不是都挺过来了,以后一切都会会好的,你别做傻事!”肇倾期一步一步慢慢挪进,“要是死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任亮的脸在太阳之下惨淡黯然,眼里无光,“希望?你说说,我这种人,还有什么希望?”
有,也是泡沫,被无情地戳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