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殷总是这样,一语直切要害,不给人逃避的余地。
对亲近的人更是如此。
戎遣呼出一口气,知道这次是躲不开了,“两次。”
白殷挑眉,“两次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通常指挥官的话说一遍,所有人都要耳提面命了,能提两次的,那必然要无条件百分百的完成率了。
而白殷坐在这个位置上,身份和地位造就的威严,让他从来不说一句废话。
更不可能无缘无故找一个小少爷的茬。
戎遣垂在身侧的手无力松开,他闭了闭眼睛,语气听起来很公正,“可这一切只是猜测,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他没说这只是“我们”的猜测,也没说是“你们”的猜测,戎遣模糊主语,是既不想把云肆渡归为外人,也不想跟他们生出嫌隙。
白殷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明厄看了一眼,接过来递给了戎遣。
那张照片上的内容很简单,一朵盛开的黑色曼陀罗,戎遣一眼就认了出来,和当初沙希勒身上的一模一样。
见戎遣不明白,明厄解释道:“经调查,除了沙希勒之外,五洲之内还有很多人身上有过这个印记,而凡是有这个印记的,最后都变成了怪物,无一例外。”
他靠在桌沿上,把玩着一支笔,说道:“但有意思的是,在此之前,他们经过基因检测,都没有被感染的痕迹。”
白殷接上明厄的话,“从他们体内提取出来的病毒,是之前从未见过的新型病毒,且纯度极高,目前我们的人还没有弄清楚它的所有成分。”
白殷眸光微冷,“我不得不怀疑,这是有人故意为之。”
如果对方的目的是毁掉人类的话,那他们执行大厦就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戎遣知道他们的怀疑是有道理的,而他也不得不面对,云肆渡有最大嫌疑的可能。
普通人来说致命的晶核,云肆渡却像吃糖一样。
当时沙希勒的房间里,只有云肆渡和方明在,而方明却正好睡着了。
而最明显的,就是当时在东洲的烂尾楼上,那两个鬼族说的话,他们说他的枪上有他们王的气息。
而他的枪,从来都只让一个人碰。
戎遣不说话了,白殷知道他还在挣扎,于是给了他一个选择的机会,“南洲边陲小镇的警局有一个委托,也是关于黑色曼陀罗印记的,之后你过去看看,带上云肆渡一起。”
其实所有事实都已经很明确地摆在面前了,但白殷想看看戎遣的态度,看看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没别的事就回去吧,天快亮了,别让等你的人等太久了。”白殷的目光落在戎遣身上,带着对他特有的宽容和柔和。
白殷是个很会教育的长者,他从来只对戎遣进行引导,而不会替他做任何决定。
无论是长辈还是上司,都应该给予对方应有的尊重。
戎遣沉默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指挥官办公室的门打开又合上。
“那些病毒只投放在有罪的人身上,”明厄想起戎遣离开时的背影,还是忍不住心软,头一回多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把这个告诉他?”
说不定这样,戎遣就没那么煎熬和难以抉择了。
“放心,戎遣是我们养大的,你要对他有信心,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白殷屈指弹了一下咖啡杯的杯沿,听着清脆的声音,笑着说道:“况且,云肆渡那么喜欢戎遣,一定不会舍得他为难的。”
明厄挑眉,突然明白了什么,“亲爱的,你这是打算……”
“我要双赢。”
白殷缓缓勾起唇,那双浅色的眼睛里却弥漫出骇人的冷意,他说:“没道理真正的恶人就该逍遥法外。”
那个一直潜伏在所有阴谋背后的人,迟早会被他们揪出来的!
——
戎遣驱车回到别墅,他急切地推开大门,却没在客厅看见云肆渡的身影,他上楼去卧室,却在推开门的瞬间愣住了。
小主,
卧室里只开着一盏暖色的小灯,勉强能从床头照到床尾,而他要找的人并不在那其中。
云肆渡整个人窝在阳台上的藤椅里里,一头银白发丝散落在他的身侧,有点则从藤椅的编织的缝隙里坠落,被风吹得轻轻浮动。
日出东方,晨曦的第一缕柔光穿过远方的地平线,落在他的身上,给他的发丝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让他看起来就好像透明的一样,无瑕而珍贵。
他好像睡着了,任由藤椅把他轻轻地摇来摇去,开门声也并未把他惊醒,安静的像一幅被精心绘就的画。
遥远而美好,朦胧而易逝。
这本该,是梦里的场景。
可戎遣知道不是,因为他是那么真切地拥抱亲吻过这个人,和他说过很多爱和承诺。
戎遣的目光很沉很重,似乎掺杂着很多东西,但唯一不变的,是里面的爱和眷恋。
云肆渡应该等他很久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来到藤椅旁边,倾身扯过旁边的薄毯,想给窝在藤椅上睡着的人盖上。
云肆渡却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还是漂亮的宝蓝色,清冷透彻,仿佛什么污垢都无法将其沾染,什么俗尘都不能将其覆盖。
那双眼睛的目光并没有落在他身上,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戎遣的动作停在半空,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云肆渡或许已经猜到了,但他还是回来了,回到这个地方,回到……他们的家。
“你在想什么?”
戎遣愣了一下,垂头发现云肆渡在看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对方眉眼间带着笑,“还是说,你已经不想再拥抱我了呢?”
没有任何犹豫,戎遣俯身将云肆渡从藤椅里抱起来,抱进怀里放在臂弯上,抬头去亲吻他的颈侧,亲吻他光洁的下巴,没有再往上。
直到云肆渡揽住他的脖子低下头来,主动吻住了他的唇,戎遣才按住云肆渡的后脑,张开嘴进行更深的索取。
他们的气息纠缠在一起,滚烫而粘稠,云肆渡被亲得受不了,眼睛里满是朦胧水光,可他仍然抓紧对方,心甘情愿地承受更多。
“渡渡……”
戎遣说:“不要离开我。”
云肆渡垂眸看他漆黑的眼睛,长睫如同蝶翼般轻颤,他笑着说:“戎部长,决定权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