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本就草莽辈出的年代,晋省的各方「豪杰」似乎更活跃一些。
这并不代表这边的民风更彪悍,而是此处的争斗根本没办法遮掩。
山上是矿,矿是什么?钱!
是数不尽的、用卡车装的钱。
不止煤老板和矿工知道这东西是钱,所有人都知道。
于是,理所应当的,大乱斗开始了,并一发不可收拾。
在这种情况下,总是需要一个德高望重的人来主持大局的。不是为了评判公正,而是压着大家别闹得太过火,以及在不幸真的闹得太过火、双方都下不来台的时候摆桌拉架。
如今,这位德高望重的人正在306……
喝茶。
是的,喝茶。
林听笑眯眯地给老爷子添了杯茶,很不要脸地说:“田爷爷,我师父经常和我说起您呢!他总说,在西北遇到事儿了,只有找您才管用!”
事实上,林听也是几个小时前刚刚知道晋省有这么一位……
而蒋父的原话是:“囡囡,放心去,不必与他们客气。我跟田老头说过了,他不把贾勇收拾服帖,我就亲自上。”
仔细揣摩一下,林听说的话……似乎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吧?
田老到了这把年纪,钱和名早已不是他追逐的目标,他最喜欢的就是后辈仰望自己的场景。
越年轻的后辈越好,会让他觉得自己的时代还没有过去,他也还没有老去。
此刻的林听穿着一件深色牛仔裤、白色粗线毛衣,脸颊不施粉黛,还扎了个马尾辫。
瞧着像未成年似的。
田老相当受用,喜笑颜开地喝了口茶后,问她:“这件事我也听说了一些,虽然现在闹得不好看,但事情也不好这样僵下去……我老头子就托个大,把你们两边劝和劝和,怎么样?”
林听一脸认真聆听的表情,等他说完了才突然垮下脸来,瞬间变得委屈又可怜,甚至还戏很好的吸了吸鼻子,挤出了两滴泪花。
“呜……田爷爷,您说我这是不是无妄之灾?我就想趁着假期去京城旅个游,结果不知怎的就被冯公子惦记上了……”
“您说,人家是大院公子哥,我惹不起、让了,可是怎么就又引得贾老板炸我的货车呢?这样莫名其妙,我之前可都没见过他的!”
林听泪眼汪汪地看着田老,一副“我完完全全就是受害者”的小模样。
田老:“……”
但凡他不是听过京城这段时间的风起云涌,他真要信了这丫头的鬼话!
据他所知,找事的人的确是冯辉,但挨揍的也是冯辉;
炸车的人的确是贾勇,但……你都抓着人冲到人家门口来要说法了,这还能算你吃亏?
田老在这一瞬间有些恍惚——
他记得啊,他二十来岁的时候,同龄的年轻人可都不会搞这些弯弯绕绕,那都是遇事先干一顿,打到有一方服软为止。
现在的年轻人……时兴这种,呃……
田老想起蒋家那个疯子,心中把难听的词换了一换:小心谨慎。
这种说好听了叫谨慎的打法,它就不应该是年轻人所有的吧?
田老有些没法接话,战术性端起茶杯,喝茶遁。
林听向来尊老爱幼,老人家刚放下茶盏,她就很得体地又把茶添上了。
林听放下茶壶,自顾自继续说:“其实嘛,若只是动了货、损失点儿钱,那我是无所谓的,但他伤了我十几个兄弟,这都是跟着我姐姐二十来年的老兄弟了,临到退休把人折腾残了,没个说法肯定不行。”
严格来说,林听的话中95%都是真的。
但就是那5%的假话,足以决定大局。
田老听到这样的人员损伤,不由得也皱起了眉头。
若是寻常雇来运货的人,这事儿反倒容易处理。
所有的货车司机都知道当下跑货运是个什么情形,敢做这活儿的都有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