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珠原本惴惴的双眼,在这一刻变得坚定。
——
“孟子曰: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方圆。”
路道明直视着唐凤梧的眼睛,徐徐道:“庄少爷对此话有何见解?”
“选材任贤,法先王、施仁政。”
听到这么循规蹈矩的回答,路道明将书一砸,大喝道:“唐凤梧!我让你自省!你省到哪里去了?!”
唐凤梧捡起书拍了拍灰,俯首双手相递,不卑不亢道:“先生,恕弟子愚钝,此篇文章就是先贤教导后人,要施行仁政,一可法先王,二是选贤才,弟子不知何错之有?”
“法先王……从贤君角度来看,你的确是个好的唐庄少主。可选贤才,难道你不知道何错之有?”
“弟子愚钝,还请先生教诲。”
“啪!——”
路道明将戒尺狠狠拍在书案上,气急发抖:“你……你成天与唐商那厮厮混一处!难道还不足你自省?!”
少年神色淡淡,虽不失斯文恭敬,却也不藏自己心中锐气。
他一字一顿,不骄不躁:“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他唐商轻佻放浪也好、乖顺沉稳也好,清斯濯缨,浊斯濯足矣,自取之也。”
“反倒是旁人对我任人之眼色屡次刻薄,扰内之安定,岂不忧心祸起萧墙之变矣?”
“你!……你!”
路道明被气得脸色涨红:“难道……你反而气我等皆是朽木,乱你家业不成?!”
唐凤梧朝他一拜:“弟子不敢。”
“先有正德帝宠信江彬祸乱朝纲,现有你唐庄少爷唐凤梧宠信一介马奴!衣带暧昧,竟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祸乱云州。不可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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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出去。”路道明再也不想听他愚昧之词:“你给我滚出去!”
唐凤梧心口一疼,继而问路道明最后一句话:“难道先生也以为我驱散马奴充作农户也是错吗?”
“你给我滚!”
“……我明白了。”
唐凤梧从房中退出。
昭昭明日,却照不见他心底的艰涩。
废除奴隶制本是父亲先言,在他不懂事时就于他耳边循循善诱。
所有奴隶本是天下生灵其中一员,而他自小也立志想要为父亲的心愿出一份力。
没想到现实如此残酷,父亲早逝,而他还未开始正式行动,就在唐庄之内遭到了强烈的反对。
他忽然觉得父亲与母亲的死,根本就没这么简单。
偌大的王宫,山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站在阳光之下,他却觉得遍体生寒。
“阿商……我好想你。”
似是上天听到了他的乞求,所思所念之人下一刻就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以他亘古不变的谑笑语气,道了句花言巧语:“少爷想我,我就来了。”
唐凤梧一顿,倏地转身扑向唐商,将脸埋在他的肩颈。
闷闷怨声诘问道:“你这几日害惨了我,竟然还不来看我!”
唐商被他抱着,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了他的颈间,寒毛直竖。
“……怪我。”
唐凤梧抽了抽鼻子,他自然也知唐商定是被丹青叔那群人给纠缠住找麻烦去了,这般怨责,也是因为他知道唐商会无条件的哄他。
“就是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