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澈眸色渐暗,幽怨的墨绿色的瞳孔,像是总出没在深夜大漠里的狼。他点点头,没有否认。
“你不是凶手。所以,你不该被关在这里。”陆澈说。
彼时,有一阵风吹过来,将他们的头发吹散在空中,像两团乱腾腾的蒲草。
桃杳拼命地拨弄着额前遮挡住视线的碎发,可无论怎么拨,都有下一股风流将碎发又吹下来,叫她看不清眼前这个少年的面貌。
他就定定地站在她面前,胆子比天高,撬了官衙的锁头,说要带她走。
他是唯一一个,不需要任何条件,就肯定她不是凶手的人。
桃杳的心,就像眼前的碎发一样,变成了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她一只手还握着那张鸡蛋饼,另一只空出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握成拳头,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肌肤——她想用疼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无论如何,她都能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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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一点,她就要不顾一切,将手交给他,什么都不管了,跟他走吧,不管前路如何。
可是再下一秒,她的理智又将她从如火一般的情绪中拉回来。
不可以走,她本来就是清白的,她应该留下来,她必须留下来。
于是,桃杳摇了摇头,道:“我不能走。一是为了你,你本就与这件事无关,我不想牵累你;二是为了我自己,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是凶手,但我的清白还没有得证,我只有留在这里,等衙门查清了,才能重获清白。”
她说完,便轻轻推了陆澈一把,道:“你快走吧,万一被夜里当值的衙役看见就不好了。你不是在当刺客吗?更不好被他们发现,你快走吧!”
可陆澈却像木头一样动也不动,他定定地看着她,眸子里有光在闪烁。
“他们不会找到凶手的。你现在不走,我怕你永远走不掉了。”
他的声音很低,低到几乎要听不见。
风太大了,刮在耳畔哗啦啦作响,桃杳有些迟疑自己听到的内容,问道:“你说什么?”
下一刻,陆澈说的话让桃杳几乎头脑空白,她宁愿自己没有听见。
“是我杀了周砚。”陆澈说。
桃杳以为他在撒谎,想哄她走。
可是他的目光神情像雪一样冰冷,他根本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撒谎,他说的就是真的。
“为什么?”桃杳下意识这么问。
桃杳一瞬间都想起来了——那天他明明见过她的,两人在那处屋檐上一阵拉扯,他总是用力地拉着她的手要带她走,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她的扣子落在了他的身上。
行凶的时候,他不小心,才将那扣子遗落在周砚身上。
为什么?为什么?桃杳找不到答案。
那么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又闪过楚欢隽的脸,闪过龙井茶酥被她甩在地上碎成糕泥的惨状,闪过那夜灯火如昼的长长街道,楚欢隽送给她的那盏桃花灯不知道被她丢在哪里了,现在想来,那好像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收到的第一件礼物。
“什么为什么?”陆澈也不解,她难道还看不出自己的心意?——他明明都这么努力了。
他像一只永远潜伏在黑暗处的鹰,偷偷地观察着她,看着她在阳光下,只要她过得平安、过得再好一些,他才觉得心里安定。
可现在她落入危险,他便要不顾一切地放弃那对他来说安全的暗处,情愿暴露在阳光下,哪怕随时会被暗箭射杀,他也要带她走。
“你不能嫁给周砚,你也不能继续在时府呆着了。如今我既然找到了你,说什么也要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