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刚说完，阿芒迪娜便意识到芙宁娜看了过来，她连忙补充道：“我不是说芙洛丽大人不好的意思，只是她的情况...跟我当年多少有些相似...”

似乎是为了让芙宁娜不再追究自己的失言，阿芒迪娜的语气委屈巴巴的：“要帮芙洛丽大人控制情绪，压制住那些污秽给她带来的影响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而且...”

尽管阿芒迪娜正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向芙宁娜，芙宁娜却只是一脸无奈地看着她，反倒是一旁的那维莱特直接追问了下去：“而且什么？”

见到自己的演技没能博取到芙宁娜的关注，阿芒迪娜只好不再扭捏做作，认真地讲起了芙洛丽的情况。

“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案。芙洛丽大人虽然因祸得福成为了比以前更为强大的魔神，可她的心智...却会因为她从未忘却过的记忆和那些污秽接连不断的精神攻击而遭到非常恐怖的磨损...”

“即便是我使用意识空间暂时将那些污秽与芙洛丽大人分离开，可一旦她需要使用力量...我就不能再关住那些污秽...”

听到这里，那维莱特便一脸认真看向芙宁娜：“芙洛丽的事情...不能用你的灵光之力解决吗？”

芙宁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回道：“她不愿意。”

芙洛丽的事情让芙宁娜心里萌生了一丝的自责，她像是失去食欲了一般放下了叉子，轻声开口解释道：“她既不想放下过去的回忆，也不愿意放下百般折磨自己的力量...”

“如果我强行用灵光之力消除她意识里的污秽，一旦她反抗...后果不堪设想。”

那维莱特已经许久没见到芙宁娜这副束手无策的模样了，他在一时之间也诧异得说不出话来。

此时，作为一直见证着枫丹历史的阿芒迪娜便以自己的角度概括了芙洛丽的心境：“其实芙洛丽大人，她只是明白了力量的重要性...所以不敢再放弃自己手中的力量罢了。”

与此同时，阿芒迪娜也从刚刚装睡偷听到的话语中得到了灵感：“我们如果能找到方法在祛除那些污秽意识的同时保留那些因为与污秽融为一体的魔神力量碎片...她的情况就能稳定下来。”

阿芒迪娜一开口，另外的两人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如果能够找到空，并从空的口中得知他是操纵这两种力量的方法...说不定就能解决芙洛丽的问题。

正当三人想围绕这件事继续聊下去的时候，海薇玛夫人一脸不悦地走到了她们面前：“咳，芙宁娜大人，饭菜都要冷了...”

在海薇玛夫人的提醒下，三人也没有再继续聊下去，而是认真地开始了晚餐的时间。由于大家在第二天都有着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晚饭后的三人也就此匆匆解散了。

第二天一早，芙宁娜便在国葬仪式开始之前来到了欧庇克莱歌剧院的贵宾席。这是她第二次踏入这个停放薇莉娅尸体的地方，与上一次确认薇莉娅的尸体不同，这一次她是真的来见薇莉娅最后一面的。

尸体停放了这么些天，薇莉娅的模样却依然一如往昔...除了脸色异常苍白以外并没有任何改变。芙宁娜很清楚，这都是芙洛丽专门准备的。

此时，芙宁娜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从须弥回到枫丹，见到芙洛丽的那一刻。可她却说不清自己当时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在庆幸芙洛丽平安回来的同时，她也在后悔...毕竟她亲手操作了芙洛丽转变为人的这一个过程。而那些关于芙洛丽的秘密，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当然也包括芙洛丽本人...

不仅如此，芙宁娜还清楚地记得自己为了让芙洛丽能更快地融入人类社会，还特地大肆宣扬芙洛丽只是一个普通人类的事情。

其实芙宁娜心里很明白，如果有人要取走芙洛丽的性命...那肯定是做不到的。毕竟她很早便为了芙洛丽的事情做好了万全的打算...

只是，芙宁娜从来没想过一切会发展到这样。她还记得自己让薇莉娅与芙洛丽交朋友的时候，特意提起过芙洛丽是普通人类的事情。

也许就是因为薇莉娅对自己有着十足的信任吧，所以她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事到如今，芙宁娜不禁会问自己...当初是不是将这个秘密偷偷告诉薇莉娅会更好呢？这样一来她就不会...

当芙宁娜想到这里，却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很明白，已经发生的过去...是无法改变的。

再说了，以薇莉娅的性子...也许她在知道了自己给芙洛丽做了保命的安全措施也不会对芙洛丽的遇险袖手旁观吧。

周围逐渐变得嘈杂了起来，芙宁娜这才发现自己逗留太久了，现在已经是灵柩准备出发的时间了。她不得不匆忙离开这里，回到自己居住的欧庇克莱歌剧院顶层。

身为枫丹神明，芙宁娜并不能亲自下场参加这个丧葬仪式。这是阿德里安老爷子对她的硬性要求。而强行停止一切审判活动让欧庇克莱歌剧院成为薇莉娅追悼会的举办场地，已经是身为神明的她所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神明的真实情绪不能直接在民众面前暴露。芙宁娜自己很明白这一点，所以她乖乖地接受了阿德里安的安排。若是自己在国葬仪式中出现，眼睁睁看着他们将薇莉娅的灵柩送入深海...

也许自己会情绪失控吧，可这样一来...自己在民众面前苦心经营多年的星象就会被破坏...

因为自己现在是枫丹的神明，不能做出这种会辜负民众期待的事情。只是，在芙宁娜的心里，自己不仅仅是枫丹的神明...她依然还有着人类的心。

若是以一个普通的人来看，芙宁娜怎么可能不想亲自陪着自己唯一的挚友走完这最后的一程呢？

为此，她也利用自己的力量为这一份私心而行动了起来。

随着人群簇拥着薇莉娅的灵柩走出歌剧院，芙宁娜便将纯水的地板铺设在半空，在半空中一步一步地陪着一整支丧葬队伍在枫丹廷里巡游。

她总有一种错觉，若是这个时候回头...薇莉娅会不会像最开始那样因为体力不支而跟不上自己？还是说恐高的她此时正缩在泡泡里死死地闭着眼？

尽管这些回忆与想像很美好，芙宁娜却明白...自己的身后其实什么也没有。她只能欺骗自己，只要不去回头...身后就有自己想要看见的一切。

直到巡游结束，阿德里安亲手将薇莉娅的灵柩被推入水中的那一瞬间，芙宁娜才意识到...自己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见到这张脸了。

前面表现出来的洒脱和平静都在这一秒被强烈的不安冲垮，如今的芙宁娜心里只有一个无法实现的愿望——她并不想失去薇莉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