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终于见到了它的全貌，那是一张脸。

或者说，大半张脸。从刀口的走向可以看出，维多利亚是斜着剪过去的，因此这张脸少了一只左眼和小半个额头。

但从剩余的部分，依然可以轻易辨认出，这是一张标准的女性面孔。而且，其美丽的程度即使与魔女相比也不遑多让。

但魔女不会有这么大的脸，肌肤也不会有仿佛石雕一般的质感。

城主望着它，静静地看了一会，问到：“它的身体是什么样的？”

“不是人的模样。”维多利亚说。

“它死了吗？”

“没有，它带着其它的脸跑了，如果不是为了剪一张下来，我也不至于受伤。”

“其它……”城主若有所思，“它总共有多少张？”

“几十张总是有的，我被一大堆蛾兽围攻，哪有空仔细数。”

城主没有再接话，她默默看着眼前的巨型面孔，突然抬起手，做了一个转动的手势，黑焰巨手跟着转动，将巨脸的背面露了出来。

背面什么也没有，光滑如镜，就像一块单纯的岩石，没有任何结构。

“如果它们和我们无关，为何能长出和我们如此相似的脸，有些能力也和契约能力相似；如果它们和我们有关，它们又来自何处？为何体内没有任何构造？对了——我抓回来的那半只，也一样没有任何内部构造。”

城主像是在问维多利亚，又好像在喃喃自语。

“研究怎么对付蛾兽是你们的事，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维多利亚说。

“最近这几年它们越来越强了，照着趋势下去，就算是你我，也不见得是它们的对手。我将这张脸带回来，只是因为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希望对你有用，没什么其它事的话，我先走了。”

说完，少女扛着剪刀，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

城主在身后叫住了她。

“你仍然相信那个计划没有失败？”

“……”

“为什么？那个人明显不是……不是她。该不会你觉得‘祈愿’代价不能浪费，所以破杯子当好杯子用吧？”

对方的挑衅并没有令维多利亚生气，她沉默了几秒钟，反问道：“如果计划失败了，那么她应该不重要，如果她不重要，为什么蛾兽想要杀死她？”

“……”这一回轮到城主沉默了。

维多利亚接着道：“城主大人，你是否想过，即使计划成功了，也不见得是以你想要的那种方式，你真正在意的，其实根本不是计划成功与否，而是‘她’到底是不是真的si……”

“住口！”

身后的空气突然变得滚烫。维多利亚没有再说话，她背着身子挥了挥手，算是跟对方道别，接着剪刀一划，撕开一道裂隙，迈步走入，消失得无影无踪。

城主依然怀抱着手中的东西，坐在椅子上。她已经冷静下来，明白维多利亚的话只是对挑衅的反击，而自己竟然会沉不住气，真是太可笑了。

她撕去阴影，露出黑色的长发与美丽绝伦的年轻脸庞。少女再一次低下头，望向双臂之间的东西——

一颗脑袋。

脑袋有着纯白的发丝，无神却美丽的绯红双眸，以及与少女有几分相似的容颜。

这是夏夜的头。

少女凝视着完美无瑕的漂亮脸庞，眼神迷离，她的嘴唇轻轻张合，对着它不停地喃喃自语。过了好久，少女才终于结束了“对话”，抱着脑袋站了起来。

她走向办公室的一侧，随着少女靠近，墙体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墙后的密室。

在密室的三面墙壁上，密布着上百个正方形的格子，每一个格子中，都摆放着一只脑袋。

它们有的睁开了双眼，有的紧闭着，但每一只脑袋都与少女手中的，有着完全相同的容貌。

少女举起手中的头，温热的唇瓣缓缓贴上冰冷的额头，足足过了半分钟，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她将它小心翼翼地放进空出来的格子中，转身离开了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