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过半,夜幕降临。
飞塔而下,旋转的匕首刺伤了一排巡逻队的士兵。
清风蒙着面,动作伶俐,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便两道踏步飞上屋顶。
“救命啊!江洋大盗来了!”不知道哪个人冲安静的街道喊了一嗓子。
本来聚集在城门口的士兵,纷纷往北面汇拢。
那些守城的士兵怎么会知道根本没有江洋大盗一说,全是他们上面的命令,他们都信以为真。
清风生怕那些士兵的脚程太慢,跟不上他,还特别放慢了步调,时不时的回头佯装等待。
见此情形,澈洌从塔背阴面一跃而下,佝偻着身子,直逼城门。
“什么人敢擅闯…呃…”发现黑影而过,守城将士拔刀质问,未曾想,只是一瞬罢了。
他们竟被割了喉,指着逃出城门的黑衣人,安静的死去。
一声破空的马鸣,澈洌策马奔腾而去。
看到澈洌顺利出城,清风也迅速的甩开士兵,隐藏进夜色当中,消失不见。
船开了很久,来到一片开阔之地。本以为会因此下船,没想到中途又上来一个人。
一个男人!
确切的说是一个带着半扇金色面具的男人,华锦蓝衣,身高八尺,皮肤细腻,粉唇嫩白,手握一把青竹笛。
与他对视一眼,竟然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连爱儿顿时有点被勾起了好奇心,但又不能一直盯着人家看,心中又有猜测,这人莫不是这帮异族人的头头?
受到来自她打量的目光,面具男只是低眉微笑,在桌上拿起了茶壶,开始沏茶。
举手投足间尽显卓越不凡的气质,由不得人多揣测。
“看够了吗?”他喝了口茶,余光扫向她这边,一声不耐烦的浑厚男低音传来。
她可不想惹别的麻烦,能上异族人的贼船,想必不是什么好人。
一开口便是凶巴巴的语调,“谁看你了?少自作多情!我那是在欣赏后面的夜景。”
唰!
她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浓重的杀意,来自面具男怒而不威的凝视。
“干什么?”她连忙提高音调,将手护在身前,五官都皱到一起,厉声喝道。
其实她就是怂了而已!
那对亮眸似乎顿住了一般,闪过诧异后又收回了审度的目光,归如平常。
这时守在一旁的瘦高个站了起来,将面具男刚沏的茶端到她面前。
连爱儿看着杯中的茶,迟迟不喝,心有排斥。
面具男轻笑一声,“传闻连家二小姐活泼好动,为人处事颇为特别。更是几次三番不顾江湖和家人的反对,执意追爱。要与那天下人都容不下的魔教少主在一起。我还以为是多了不起的女中豪杰呢,今日一见也不怎么样嘛!”
他的风凉话渐渐变成魔咒萦绕在脑海中,本来在叫天天不应的情况下,她就够憋屈了。
而且,偏偏她就听不得半句讥讽。
“喝就喝!我还能怕你不成。”说罢,温热的茶汤倒入喉头。
可她下一秒就后悔了。
眼前的事物变得重重叠叠,就连烛火都转着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在失去意识的时候,她有挣扎过。
但能感受到背后有人撑着,对抗无果,瘫软下去。
面具男眼神从惊讶转为担心,声音也压低了几度。“你的药,下得过重了吧!”
瘦高个感受到他的情绪稍有不悦,奇怪的望向他,持怀疑态度。
察觉到瘦高个注视的目光,面具男冷着脸盯过去,丝毫不客气的说:“怎么?你是怀疑我动了恻隐之心!?”
瘦高个低头讪笑说:“小的怎敢这样想?公子,怕是误会了!”
面具男收起具有攻击力的神色,看似漫不经心的扫过面前的她。
“她可是我们计划的重要一环,现在还不能让她受到伤害。要不然等王尹和连家寻到她,再把矛头全部对向我们。母亲的计划可就毁于一旦了,你我可都担待不起!”
瘦高个眼神闪烁,连忙躬身说道:“公子,您是第一次执行任务。小的只是害怕您受到干扰。还有,我们的人一路上都留着记号。可到现在为止,还未有人跟上来!您说会不会她没那么重要?”
“哼!你懂什么?不给他们上点难度,他们怎么能咬死这条线不放呢?我有预感,很快鱼就会上钩的。”他坚定的眸子,看着面前的密林,语重心长的说。
一路上澈洌都没发现任何踪迹,都差点放弃了密林这条小路,就在一念之差的时候,看到了河道两旁的树上,有一个地方发着银光。
他很快凑到近前,在树身背面发现了极细的银手镯,就挂在表面凸起的地方。
然后在它旁边还用匕首划出箭头,这道划痕不仔细看,很容易被忽略。
这很像是仓促间,加之划记号的人力气不够用的即视感。
“这是难道是夫人留下的记号吗?”能发现这些无疑是开心的,他摸着坑坑洼洼的树皮,停留片刻便再次启程。
临走之际,他将这些记号抹去。
小主,
又是一夜。
天才蒙蒙亮,零星下了几行雨,升腾的雾气,船就像是开在仙境一般。
萧萧凉风让即使在睡梦里连爱儿,也感受到了冷意,她缩着脖子,往船板上靠了靠。
面具下的他,朝船舱外看了一眼,没人守着。他环顾四周,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视线停留在门后的窗布,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下意识的又转头看向她。
“我怎么会关心她?看清楚!她可是连无锡那个老匹夫的女儿!如果不是她娘那个贱人,当年我娘就不会被害死!我又怎会平白无故受了十几年的苦楚?!”
他一这样想,心中就充满了仇恨。一团火焰在他心口燃烧,以至于只是想想就气得发抖,再无对身旁的连爱儿再起什么别的念头!
利用沿途的暗桩,澈洌放出最终的信号。
王尹刚到郑州,就收到消息,确定她在济南边界,连觉都不敢睡,马不停蹄的来救她。
阿甘带着千名精士赶往鹰城,途中收到阿福来信,称天宗派兵营救失败,怕是故意败给眉千骨等人。
由此,阿甘不敢轻敌,出发之前盟主曾交代,如有问题可拿着盟主令寻求散派的帮助。
鹰城靠山,地灵人杰的好地方,那边的闲散门派没有二十也有十几,可以向他们讨要了很多装备。
千余人直奔鹰城方向,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不过百里的江城。
动静太大,总归还是被一直监视在暗处的天宗探子察觉。
江城,天宗。
八大长老齐聚后山,都在商讨如何应对连家的这次突袭!
沈长老和李长老忧心忡忡的望着秦长老,“老东西,这次人家都要骑到咱们头上了!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哼,那就让他们来啊!难不成我还怕他们不成?!老沈,这可不像以前的你啊!”秦长老大手一挥,野心勃勃的盯着前方。
“老秦,连家派人来会不会是有别的目的?之前尹儿不是传了信,说他与连爱儿的婚期将至。还说要去海津啊!”李长老总觉得此番行为很是怪异,不免得感慨。
“连无锡那个老东西脑子里在想什么我会不知道?当初他用计诓骗老掌门的时候,你们一个个不是没见过!”
“那你的意思,他这次是虚张声势?”
“要攻打我们,指派一千人?用脚趾想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连无锡才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而且如今异族人与他们大战将至,这个时候惹我们?这不是在自掘坟墓吗?”
“哎,老东西!你说会不会是他们想要来天宗请援兵。”沈长老摸着嘴边的胡子思考着。
李长老赶紧接话,皱眉问道:“怎么说?”
沈长老忍不住啧一声,“你们想啊,毕竟那丫头和咱们尹儿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之前朝廷不是一直要让咱们诏安吗?会不会是想借此机会,三方合作?”
李长老和旁边的吴长老对视了一眼,他开口说:“那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我有些想不通,既然要合作为什么要等现在呢?还有三天可就开战了,早在拿到战书的时候就该有所表示啊!再说,现在那丫头不是被神秘组织给绑走了吗?他们不去救连爱儿,带着人往我们这冲什么呀!”
现场进入一片寂静。
秦长老脑门上皱出好几道褶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指着跪在台子下的黑衣,沉闷的问:“你们可有查到尹儿赶往的方向?”
黑衣不敢怠慢,跪直腰板说:“回禀长老们,刚收到暗桩的消息。主上一人得知夫人…连姑娘被掳的消息就即刻赶赴,刚到郑州。但是今晚的动向却往着济南方向靠近。”
“这个连爱儿真是祸害遗千年!尹儿原本就该回来带领天宗借此战役,统一江湖。她倒是好,自己无能就罢了!还得让尹儿屡次为救她错失良机!”吴长老愤愤不平的捏着衣角。
沈长老不耐烦的抿着嘴,举手示意。“好了,现在咒骂这些还有什么用?!”
吴长老一把推开他的手,敲着石板桌,表示不满。“哎说都不让我说了吗?”
沈长老也忍不住开口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按照你这样说,就要怪掌门膝下无子,只留得他一个种,还差点死在外面。”
“行了,别说几句就脸红脖子粗的。不管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我们好好守住天宗,比什么都强!”李长老终于听不下去了,走出来当和事佬。
秦长老看着台下的人吵了起来,更是觉得心烦。“够了!还嫌现在不够乱吗?”
他实在气不过,刚想发飙,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眉千骨还没回来吗?”
“老秦,你突然问他做什么?”吴长老不解的问道,看他神情不太对。
“坊间传闻,江湖上多了一位白发仙人,描述的长相极为像他。而且跟他传出的消息多半是和京城官员有关,可以起死回生,妙手回春的奇术!”
“哎,是好久没见他了!之前知道他去了海城,不是被尹儿遣返而归了吗?他不是每过十五年要闭关一阵子吗?算算日子,也快到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