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他的喜酒(2 / 2)

澈洌不再孱弱的跪着,站在他面前,仰首挺胸。

“如果有一个机会让你去阻止这场阴谋,可以救你主上不被朝廷肃清,你愿意吗?”

“你什么意思!我自然愿意为主上做任何事,天宗出来的黑衣没有一人是怕死的。”

“据影卫在全国境内探查的情报来看,最近一月异族活跃异常。似乎正在谋划着一个大计划,他们的行动轨迹与你们主上的高度吻合。本王有理由怀疑,天宗的目的很有可能不是江湖!”

“不可能!主上灭连家只为复仇,至于大肆集结人马扬言攻杀江湖正派,那得问问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背地里都做了什么!我相信主上,绝不会与异族同流合污!”

“听说你是半年前在爱儿身边的,那你也应该在海城也亲眼见证了小雅的德行!她那么精打细算的人,会做赔本的买卖吗?再说了,以你现在的身份,你又能代表王尹跟复仇说放弃吗?”

澈洌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不过是个无情的杀手,永远听命主上就是他的使命!

怎么可能有机会枉自揣度人心,而且还是主上!

按照王爷说的,他不可否认会有这样的情况存在。

“就凭你一面之词,我怎么能信?”

说到底澈洌还是不信他的。

“不用信我!本王说的再多你也会有疑虑的。你可以沿着黄河往下游自行探查,就能证明我的话所言非虚!”

“真这么简单?你不让我帮你干点什么事?”

“不是帮本王,是帮你们主上!这是我的书信,还有陛下亲印。黄河水师有十万,均分散驻扎在各郡州城镇,若是他们肯出兵进行拦截,定事半功倍!”

“为什么是我?既然是朝廷受命,你随便找个心腹去不就行了?”

“不行,我的人可金贵着呢!”

慕南凌的话说得有些好笑,但也是无奈。

这次行动,牵扯多方,朝廷在明面上不能大动干戈,这事必须交给外人来做。

而且,此番他的一举一动也是尽数在某些势力面前彻底暴露了。

很有可能他派的人还没出京城,就被人暗杀了!

澈洌苦笑了一下,“世人都在歌颂王爷体恤下属,是拿自己的命搏得的殊荣,是有功之人。当今圣上更是爱民如子。可这人啊,依旧是分三六九等。而我这种人,无论在哪里,注定得替你们挡雷。”

慕南凌很认同他的话,点点头表示没错。

“给我一匹好马,匕首和双刀必不可少,另外要若干弓箭和粹了毒药的银针,越多越好。”

“可以!”

一刻钟左右,东西就都备齐了。

虎丘拿着信件递给他,澈洌拿上马,将信件藏在心口处。

他拎起包袱一角,看了一眼里面,确实准备了不少,竟然还被塞了几张面额巨大的银票。

澈洌和他没话再说,立刻驾马离开。

四月初一,天宗后山。

寨子里灯火通明,载歌载舞。

从酉时就开始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往来的下人和黑衣都聚集在篝火旁,欣赏着最后的狂欢。

四处张灯结彩,红色的绸带系在瓦屋旁。

特别是主卧之上,挂满了喜庆的大红灯笼。

石室。

王尹近日里头疼频发,可大战在即,他只能压抑着难受,继续处理手头上的事务。

刚钦点了些长老的亲信一同出战,这会儿回来后,连站都站不住了。

十二立刻扶住直打摆子的王尹,忧心忡忡的说:“主上,您已经熬了三个大夜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会误了出战的日子!不如属下命王伯给您看看?”

“我没事!让你准备的都弄好了吗?”

王尹用力的摇了摇脑袋,狠狠眨眨眼,妄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您吩咐的属下早就置办妥帖!不过我们的人都齐了,夫人那边…还没有消息!”

“夫人?”他疑惑的抬起头,紧盯着十二欲言又止的模样。

“呃…主上,您怎么了?今夜是您与夫人的大婚啊!虽您与夫人没有行礼,但吴长老已经吩咐了人,在寨子内大摆宴席。您若现在去休息,属下立即安排丫鬟给主上梳洗换衣!”

脸一黑,他怎么会忘记今夜是什么日子!

是他和小雅的大婚!

说是大婚,还不如说是长老们的野心使然。

若非她在长老们面前展现的实力,可以为天宗攻打江湖八大派助力!

他是不会被迫答应与异族结亲!

“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从此以后为我马首是瞻?!这种鬼话你们也信?我和她不过是互相利用,等我顺利登上武林霸主的位置,她势必要借我的力去打朝廷的主意。”

“那主上为何还要答应?”

“你不是长老的人吗?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十二突然顿在当场,惶恐的跪下,“主上,属下虽是长老一手提拔,可对您的衷心日月可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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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尹冷笑一声,眼带杀意的瞥过去。

“放心吧,现在是用人之际,我还不会对你怎么样!我不管你对谁衷心,倘若被我知道你再与那帮老东西谋划什么。别怪我秋后算账!”

之前十二也是很小心谨慎了,一直见主上忙里忙外怎么还有闲工夫盯着他?

“属下谨记!”

“这没你事了,叫焱溪过来见我!”

十二心虚的不敢再看王尹,连忙退下。

王尹烦闷地靠在后山的栈道上,清凉的夜风吹在脸上,很冷却让他的脑袋清醒多了。

看着距离他不远的山寨里,还有不少欢声笑语传至山涧。

这样的宁静和美好,都是他现下最遥不可及的存在。

尤其是他竟然被一个曾经那么深爱的女子,骗得团团转。

因为他所重视的儿女情长,让追随他的兄弟长辈尽数被虐杀。

深深的懊悔在心中越积越多,这辈子他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更别说是能释怀!

“主上,您找我是关于出战人马上还有什么部署吗?”焱溪风尘仆仆的跑到他面前。

“她,开口了吗?”

焱溪本以为主上会问关于大战的事宜,没想到主上竟然找他来问连爱儿的事情。

“回主上,该用的都已经用了。她仍旧什么也不肯说,一声不吭的。您,是不是想加大力度?”

听闻她仍旧是死性不改,王尹也就放心了!

他一开始也只是想看看,她倒底还能忍多久?

如今他马上就要出战,攻打八大派了,对他和她都是一场解脱!

“不用了,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她说不说都已经没有意义了,你交代下去把山庄的人都撤回来吧!等我们一走,教里不能没人驻守!”

焱溪看向略显疲惫的主上,似乎与他之前见的模样大有不同。

他的话很平静,是没像之前那么仇视了!

难道主上真的已经不在意连家了吗?

据他所知,主上封山是为了找连无锡,连无锡可是害后山千余人死于非命的罪魁祸首!

“是,属下立即去办!”

焱溪是带着狐疑离开了。

山寨。

小雅在房里涂脂抹粉了半天,看着中原风格的嫁衣,连连摇头。

“这么好的日子,穿这么厚的衣服,不是很碍事吗?”

两个嬷嬷忌惮地站在门口,眼睁睁的看着小雅把嫁衣剪短,不敢多言。

不管夜里多凉,她都要把引以为傲的长腿露出来才行。

好一顿挑三拣四,才把红衣披在身上。

搔首弄姿的又露出香肩,连大门都不关,便开始展示她的得意之作。

叫旁人看得直呼,放荡!

她端起酒碗,就这样衣衫不整的晃悠出去。

肆意的喝了两碗陈酿,瞥见栈道上的焱溪,就准备上前勾搭。

“后山重地,没有主上命令不得擅自闯入!”

小雅刚上前就被王尹安排在入口的黑衣拦下。

她没好气的叹息一声,将目光尽数转到从山道走来的焱溪身上。

焱溪更是看不惯这个小雅,就算主上不会娶连爱儿,也不能找一个异族做正妻!

若非这个小雅在长老们面前使了什么手段,就凭她屡次找主上麻烦,早该在她登门提合作的第一天就杀了她才对!

焱溪见她自然是没好脸色,不想理她,折过身便想离开。

“这么晚了,新郎官怎么还不下山来?你们中原不是常说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吗!”

小雅说完就上前一步,紧贴在焱溪的身前。

一股刺鼻的艳香钻进鼻腔,让即使闻惯了血腥腐臭气味的暗卫统领焱溪都难以招架!

他忍住了推开她的想法,丝毫不避讳的俯视她。

这一身嫁衣被改的面目全非,坦胸露乳的亮在人前,真是不知羞耻,荒唐至极!

“主上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做不成的,但如果他不想。没人能逼他!”

焱溪歪着脑袋,往后撤出一步。

小雅不仅没有觉得不妥,又贴了上去。

“你们魔教的人是不是各个都那么冷淡啊?你这小哥虽是第一次见,不过也挺对我胃口的。今夜孤枕难眠啊,若是新郎官不来,不如你陪我吧?!”

说罢,纤细的手就趁机往他脸上撩去。

焱溪撇开脸,她见状,不依不饶的又伸出另一只手。

身后是山壁,他无处退去。

看准她扑上来的节点,往下一滑,几乎是贴着她的手臂,闪到她身后。

“呦!看不出来嘛!果真是调皮,今天我兴致好,就陪你玩玩!”

小雅眉眼一压,阴险的目光射向眼前的男子。

一步踏出,从袖子里划出两把弯刀,冲着焱溪飞刺而来。

焱溪哪里会惯着她?

抽出腰间的长刀,便挡住了双刀。

他的长刀很特别,在刀背上刻有一排凹槽,专门克制短兵器近身搏斗的漏洞。

他将匕首卡在凹槽里,翻身而动。

为了保住双手的小雅只能快速脱手。

焱溪岂能给她躲闪的机会,三刀横切竖砍将她逼入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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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雅翻了好几个空翻,就被大刀穿过衣服,钉在了山壁上。

不等她将刀拔出来,焱溪踹在她肩头,整件嫁衣被撕开。

小雅光溜溜的扑倒在地上,顺势她就开始假装柔弱。

焱溪的眼睛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她,自顾自地拔出山壁上的刀,收回刀鞘。

“小哥,你是不是舍不得杀我呀!”

小雅丝毫没有觉得被人看光是一件特别丢脸的事情,反倒是扭捏着姿态,一脸魅惑。

“真恶心!”

他实在觉得小雅的做派太不要脸,心中生出厌烦。

“你也真是的,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一下。人家都被你看光了!新郎官都还没享受这待遇,你倒是先瞧上了!”

她大言不惭的起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嫁衣,披在身上,转头娇嗔道。

焱溪不想与她再扯下去,头也不回的要离开。

“这就要走呀!我还没玩够呢!”

他都没有听到脚步声,一张脸就靠近了他的身前。

想拔出刀时,却被她的手狠狠按住,他竟然挣脱不开。

“多大的人了,陪你玩玩还当真了?看小哥这身打扮应该不是普通的黑衣吧!”

“快放开你的脏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小雅按在刀柄上的手仍旧没松,焱溪觉得她的怀抱还有些魔力,竟也叫他脱不开身。

“放松些,我没有恶意的!好不容易成趟亲,我怎么也得拜会过新郎官的前夫人呀!以你们中原的习俗,本应由我去见见她的。只不过新郎官不让,那我也没办法!”

“不如让小哥代劳吧!给她带去杯喜酒,也让她早日走的心安!”

小雅眉眼微挑,抽回双手,朝后面的露台上拿了一瓶酒,塞在他手里。

这一套操作下来行云流水,叫焱溪好一顿懵逼。

他见她离去的背影,手脚僵硬的情况才缓和了。

焱溪打量起她塞进手里的酒瓶,难以理解,刚刚她是怎么办到的?

死牢。

在面对连主上都不能幸免的麻烦时,焱溪也只能照办。

昏暗的火把将空间照亮。

连爱儿躺在冰凉的地砖上,惶恐不安的蜷缩在角落。

她都不知道这种日子还要活多久!?

浑身上下散发着恶臭,她都习惯了。

只不过这两天苦药给的不多,她难受。

这段时日,熬着身心上巨大的苦痛,唯有苦药能让她解脱。

连爱儿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说话了,无法用嘶吼来宣泄痛楚。

好在最近,她都没再被送到刑房受虐了。

习惯了无边的黑暗,她还有些不适应,看到光会下意识的躲。

焱溪之前只见过连爱儿一次。

记忆中总教头封一还在位,她到后山寻三大护卫来着,出任务前匆匆瞥见过。

那日的连爱儿在众人面前笑的很开心,给他一种很简单,没有城府的感觉。

他怎么也想不到,如此美好的人竟然被自己算计到死牢里,落得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

真叫人唏嘘不已!

“今夜是主上与小雅的大婚之夜,我受人所托来给你送瓶酒。现在全寨子里的人都在狂欢,作为主上的旧人,你这里也不能漏了!”

话和酒,他都带到了。

无理由再停留。

连爱儿看着火光渐渐熄灭,她用力的撑起身子,木讷地往铁牢外面望去。

“他刚刚说的是王尹今天大婚?”

她心里满是疑惑,盘算着,离上次小雅灌药的时间。

终日被关在地下,她也算不清到底在这里多久了!

每一天,都像是度日如年。

“是他和小雅的大婚吗?呵呵,难得他还记得我这种该死的废人?!”

她静坐了一会儿,抬起许久未动的手,去够铁笼外的酒瓶。

“叮当,叮当!”

脖颈处传来被勒住的窒息感,铁钩又刺进皮肤里。

这些小伤小痛,她都已经麻木了。

这回是铁了心,坚持往前一扑,抓住了酒瓶。

她咧嘴一笑,“看来我也没那么废物嘛!”

瘫软地靠在一旁,掀开盖子。

小心翼翼的将酒倒入嘴里。

醇厚浓郁的酒香挥发在空气中,这种感觉久违了。

“这是他的喜酒,无论是在何种境遇,也得喝了。更何况谁知道我什么时候能解脱?不如先醉生梦死一场,再说吧!”

尝试贺他大喜,肆意的欢笑。

结果笑着笑着,又不争气的哭了。

她咬着没有血色的下唇,泪眼朦胧的掉下热泪。

屏住呼吸,瘦弱不堪的身子激烈的颤抖着。

保持这一动作良久之后,含在嘴里的烈酒才得已下肚。

胃里顿时就呕出恶心,接着肚子里传来一阵被灼烧的感觉。

她尝试着深吸一口气,又猛得灌进几大口酒。

肆意的酒洒在身上,凝固的血被冲开,铩进骨头里的疼,倒让她心里的痛平衡了一些。

泪水混在血里,滑过臂弯,落在地上。

微张着嘴巴,眨巴着她半睁的双眼。

她勾起嘴角,傻笑着,身体开始发烫,暖暖的很舒服。

倒让她想起了以往在夜里,被娘亲搂在怀里的温暖。

她抱紧自己,在这场来之不易的美梦中,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