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晨间。
春后的山上,繁花似锦。
风过之处皆能闻到淡雅的清香,每一朵花在晨光下带着艳丽或粉嫩,就像是美丽无瑕的仙子一般。
后山上空空荡荡的,连以往热闹非凡的寨子,也很少出现教徒和黑衣的身影。
眉千骨穿着单薄的纱裙,走在山顶上眺望着远方,不知停留了多久。
死牢。
那个终日见不到光的地方,还是颇为阴暗潮湿。
连爱儿不过在这待了一个月,全身的骨头每天都处在酸痛的状态。
一日前,她又一次被扔下酒池。
这次的酒池里被人放满了姜片和盐巴。
刚长好的疤被烈液浸泡,又开始肿胀发炎。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抗衡,整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等死。
眉千骨刚踏入死牢时,就闻见了浓重的辛辣味。
它们与血腥味融合在一起,太冲了。
“眉长老!您怎么来了?”
眉千骨眼里露出质疑的神色,“怎么本座来不得?”
看守死牢的黑衣连忙躬身行礼,“不是,您是长老当然来得。属下的意思是这等脏地,怎么好叫您亲自来。”
“少拍马屁!连爱儿呢?主上临走之际交代过事宜,我要见她!”
守卫一听是来见她的,有些犹豫。
眉千骨敲了敲食盒,打开后是几盘菜和一壶酒。
“放心吧!今天过后,你们也就了了这桩苦差。”
守卫一看这架势,松了一口气。
殷勤地往前贴,“长老,您真是深明大义!那贱人已经没了生气,就算您不来。最多半月,她也就死了。”
眉千骨嫌弃地扫过酒池,走到了一间方寸之地。
狭小的铁牢上布满了钩子,上面的全是干涸的血迹。
里面蜷缩着一个人,破烂的衣服皱在一起,看不清样貌。
刚靠近就能闻到冲人的味道。
这是她?
是她吗?
眉千骨打量起这个人鬼不分的家伙,从她暴露的皮肤来看,溃烂的伤口都化脓了。
守门的黑衣将他带到此处,便招呼所有人离开。
眉千骨绕着她走了一圈,心里满是唏嘘。
突然脚边踢到了一堆瓶瓶罐罐,他疑惑的朝底下看去,拿起一瓶嗅了嗅。
被吵醒的连爱慢慢睁开眼睛。
方才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不是可以喝药了?
她伸出一只手,在身边探了探。
竟被她摸到一个软软的热热的东西,她转身望过去,有一个背影蹲在身旁,好像是一个人。
视线受阻,她看不清是谁。
眉千骨嫌弃地打开她的手,“醒了就别装睡了!念在相识一场,我这个做长辈的。就勉为其难的过来送你一程。”
好像是个熟悉的声音,她真难受着呢,没心思想是谁。
眉千骨将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在她面前。
她强撑住起身,伴随着一阵铁链响,背后重重地靠在铁牢。
这一个动作仿佛是用尽她所有的力气,大口大口喘息着。
他注意到在她嘴里塞着一块石头,这东西是和她头上的刑具好像是一体的。
眉千骨扫过铁葫芦,眉眼一挑,掌心的内力汇聚,只是轻轻在这东西上转了一下。
“咔吧!”
严丝合缝的铁葫芦就被打开了。
两半铁块被打开,一张死灰如鬼魅的脸显露出来。
眉千骨心里也一惊。
昔日那个天真烂漫的丫头,怎么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
脸色蜡黄,两颊凹陷,眼圈发红,皮肉肿胀,下颚到脖颈处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划痕。
面前模糊的人影逐渐清晰,原来是眉千骨啊!
眼神扫过被撬开的铁葫芦,突然呼吸到大量新鲜的空气,让她如释重负。
眉千骨似乎看出她眼里的意思,“本座之所以是长老,靠得可不是岁数。还是实力!”
她好像好久都没有听到专属于他的毒舌调侃了,没想到竟然会觉得这画面还有点温馨。
见她不答话,眉千骨以为她早已供认不讳,也懒得多说。
“啪嗒。”
一双筷子从铁牢缝隙扔进来。
“我是来送你最后一程的。多少吃点吧!”
连爱儿刚得到喘息的机会。
她刚一动,胃里就开始绞着痛,她捂着肚子,浑身上下都开始冒冷汗。
她忍着剧痛,咬牙坚持。
在几下抽搐后,在铁牢内开始打滚。
她一脚踹飞了身下的筷子,用力扒住铁牢,就算是刺破了手掌,她也没有松手。
“呃…”
她嘴里发出沙哑的声音,像是八十几岁的老者一样,只会咿咿呀呀。
痛到难忍时,龇牙咧嘴,面部扭曲。
突出的眼球里面布满了红色的液体,脸颊上皮肤上都显露出青色的静脉,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整个过程,持续了半个时辰。
而眉千骨就围着她,在牢外默默的注视着她药效发作,思考着什么。
他在等蛊虫吸食完她的血肉,榨干她的生命,看她发作的这种程度。
小主,
果然和守卫说的一样,根本不用他多此一举,别说是半个月,七天她都撑不过了。
渐渐地她终于把手松了下来,皮下的蛊虫吃饱了就又陷入睡眠状态。
她的苦难也结束了。
连爱儿猛烈地吸着空气,她现在的喉咙里干涸的像是火烧。
“既然你不吃?那我就开始走流程了!”
眉千骨慢慢蹲下,伸出手准备亲自给她倒酒。
连爱儿散漫目光落在酒瓶上,突然她看到了眉千骨手里的药瓶。
“呃!”
出于本能求生的欲望,她几乎是从地上弹起来,朝着他手里的药瓶冲去。
眉千骨是没想到她对药的依赖性这么大!
他也不跟她争,就让她抢去。
哆哆嗦嗦的手转开瓶盖,仰头便倒入嘴里。
可这瓶子里一滴药都没有,不放弃的她伸出舌头使劲的往瓶口里舔。
可任由她这般折腾,还是喝不到这苦药。
她发了疯的将药瓶,往地上摔,几近抓狂。
四下无人,就在此刻,眉千骨麻利的拿起空药瓶,在里面注入酒水,还扔进去一颗红色的药丸。
他突然露出微笑,将药瓶在手里晃了几下。
“丫头,丫头!药在这呢!来,来!”
听到有药吃,她就停止了癫狂。
激动地朝眉千骨往去,看到了他手里的摇晃的药瓶。
连爱儿不想再忍受痛苦了,朝他爬过去。
眉千骨打开了药瓶,她想都没想,一把夺过。
她眯上眼睛,正在享受苦药带来的滋润。
可入喉以后,一股辛辣刺激得她连连咳嗽。
“这不是我的药,不是我的!”
她摇头大喊出来,可旁人听到的都是沙哑的呀呀声。
她想将药瓶扔出去,眉千骨一把扯过她的脑袋。
“哐当。”
脑袋狠狠地撞在铁牢上,她被眉千骨用力的掐住了脖子。
眉千骨一脸阴测地钳住她的下巴,把酒全部灌进她嘴里。
“既然你要为天宗赎罪,反正也是要死的,不如死得更有价值些!也不枉费,本座当初救你一命。”
连爱儿被强行灌药酒,刚下肚就两眼一翻,倒地不醒。
洛阳,汝县。
经过又一夜的打扫战场。
龙将军击杀了后来居上的黑纱人,共计五百一十三人。
小雅重伤后,利用幻术,逃脱了李文浩的追杀。
八大派以及江湖上的各门派代表人物都聚集在一起,准备感谢朝廷援军及时赶到,及时救下了他们。
因为小雅最后当着所有人面对一切的揭露,让施暴方的天宗变成了受害方。
李文浩与王尹虽然立场不同,但也是相熟一场,加上此次援助就是来阻止天宗把矛头指向朝廷的。
所以,为了更好的控制和监视天宗,他就做主。
安排重伤昏迷的王尹留在汝县衙内养伤。
衙内。
赵会长率领一众江湖人士接见了李文浩和龙将军。
“李大人,龙将军!感谢的话这一夜也说的够多了。这场异族的大阴谋,终于夭折在您两位的未雨绸缪下了。”
“是啊,您二位真当是雪中送炭!若不是朝廷特意援助,恐怕我们中原武林就要被那妖女占领了!”
“李大人,龙将军。为了能表达谢意,我们想请二位及将军手下强兵一同去美景圣地赴宴。”
赵会长无比客气地拱手向着两人发出邀请。
龙将军向李文浩看了看,貌似不太想去。
李文浩当然知道龙将军的想法,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朝廷的军队主帅,怎么可以如此明目张胆的与江湖人扯上关系?
可他自己就不一样了!
他受王爷差遣,又被太子委以重任!
不管是哪个主子的命令,他都需要考虑斟作和执行。
因此,他有必要了解中原武林门派的想法,以及彻底将天宗征服江湖的抱负扼杀在摇篮里。
另外,他也很想知道小雅布局的一系列细节,到底其中发生了多少曲折,才会演变成这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翌日。
焱溪清点了这一次伤亡的人数,已经超过半数,算不上是占了下风,但也没有胜利。
加之小雅的诡计在众人眼前曝光,让一直斗志十足的黑衣们,一蹶不振。
两位长老也陷入了深深地怀疑和猜忌中。
清早,焱溪在安排回江城的部署。
身后出门就传来一名黑衣风尘仆仆的跑进院里。
“总教头,李大人送来了一份请帖。”
他有所思的接过请帖,上面赫然腾着八大派的印泥。
“这是他的意思还是…就算他是一个称职的中间人,那我们也不能去。主上还在昏迷,替我还给他!”
黑衣好像有难言之隐一般不肯退去。
“还有事?”
“总教头!李大人没说要主上前去,这请帖是专门为您写的。”
黑衣恭敬地翻开请帖,上面写了邀请焱溪前去赴宴。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他疑惑的翻看请帖陷入短暂的犹豫,他还是决定将选择权交给长老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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垚长老和吴长老写了信柬,早一步就命一小分队直接从汝县以最快速度回到江城。
王尹受伤,被小雅诓骗。
他们收复江湖的版图宣告失败,而且朝廷的介入,让天宗很被动。
“焱溪拜见吴长老,垚长老。李文浩送来请帖,邀属下参加他与八大派的夜宴。就在今晚,焱溪不知该不该去,还请两位长老定夺!”
他也是不讲一句废话,他现在的心情也很复杂。
垚长老似乎有些意外,他拿过请帖,反复查验。
“老吴你看看,这可是真的?朝廷这是什么意思?明知道我们要攻打八大派,还安排我们与他们见面?”
“上面的印泥很新鲜,看样子他们很急啊!不管是朝廷还是狡猾的正派狗,咱们怕是早就被盯上了!”
“怎么说?”
“老垚,你想想看呢!如今天宗进退两难,八大派对我们也是极为忌惮。按理说不管有没有小雅顺水推舟,我们都不应该放过他们!收复武林是老掌门的毕生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