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城。
慕允儿历尽坎坷,终于快要到达江城了。
这一个月她都处处小心,好在她盘缠带得足够,应该可以支撑到她找到清风。
可是眼下有个棘手的问题,就算她顺利抵达江城,那该怎么上天宗呢?
她这一路乔装打扮,混迹在鱼龙混杂的地方,一来可以很好的伪装自己,二来也可以听到些江湖的事。
听几个脚夫说,前不久正派和魔教发生了一次规模很大的对战。
连朝廷似乎也牵扯其中,具体的她也不清楚。
在街上转悠了半天,也没能再打听到什么重要信息。
满身疲惫的她,回到客栈后,竟然发现自己的房间被人翻弄过,一片狼籍。
别说是财物了,就连包袱里的珠钗都被拿走了。
“掌柜的!你们是怎么看店的?我的包袱,我的房间都被人翻了遍!”
强忍着怒火的慕允儿,言辞激烈地和掌柜的斗智斗勇。
“你房间被人翻了,你来找我吵什么?我丫的还没找你呢!毁坏了这么多陈设,赔不完钱我就把你卖到伶楼抵债!”
“就破了一张凳子,你开口要价五百两。你是土匪吗?!”
“我把房间租给你住,自己没本事看牢反倒来怪我?你赵爷爷我开了三十年店,就拿这条街来说,随便找人去问问敢骂老子是土匪,你怕是活腻了吧!”
掌柜的身后出现了两个魁梧的打手,他们凶神恶煞的抄起家伙,直奔她而来。
“岂有此理,鹰城还有没有王法了!你身为掌柜,竟然不帮着店里捉贼,还要勒索钱财,我看你们根本就和那盗贼是一伙的吧!”
话音刚落,棍子就落下。
慕允儿见打不过,立刻钻到桌子底下。
随后凭借着灵巧地身子,成功逃出了客栈。
后面的打手紧追不舍,根本就不给慕允儿逃跑的机会。
眼看那木棍就要砸中脑袋了,胡同里突然伸出手,将慕允儿拽走。
几个侧滚,掉进了一个地沟。
一只手狠狠地捂在她嘴上,黑暗里看不起对方是谁。
“咚咚咚咚…”
剧烈奔跑后突然静下来,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来不及再害怕的慕允儿,头顶上响着沉闷猛烈的脚步声。
“哪去了!”
“怎么办!这里出去就是中央大街了!咱们还追吗?”
“丫的,滚他大爷!算他走运,要是在让我看见这小子我一定挖了他那双眼。”
“好了,走吧!”
地面上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见危险解除,开始挣脱束缚,抖动身子想要摆脱控制。
“别动,他们还没走!”
她顿时心下一惊,细细一想,确实没听见他们离开的脚步声。
身下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
很快一只湿漉漉地灰鼠快速地从他们眼前窜过。
慕允儿哪里见过这种东西,吓得差点哭喊出来。
奈何嘴巴还被人按着呢!
只见黑暗中的人单手一抓,将老鼠捏住,从慕允儿头上方细小的沟壑扔出去。
没一盏茶的功夫,脚步声渐渐远去。
紧按在她脸上的手也松了一些,这时惊恐地睁大眼睛,努力去看清黑暗里的那张一点点逼近的脸。
繁华地段,井龙街。
慕允儿跟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小男孩,穿插在各种街道里。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吃东西的吗?为什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
男孩只是看了看身后的慕允儿,示意她跟上,再没说多余的话了。
身无分文的慕允儿只好跟着他,毕竟刚才是他救了自己。
两人又走了一刻,来到北边的一条死胡同。
当她刚踏入胡同的时候,一只麻袋从天而降,将她彻底网住。
子夜。
她迷迷糊糊地摇着身子,恢复了意识后,见到自己竟然被铁链锁在了一间屋里。
这屋子不大,到处都很潮湿。
借着月光,能看见她对面蜷缩着一个人。
“谁,谁在那!”
她警惕地开口询问,将整个身体都缩到木桩后面。
“是我!”
这声音很耳熟,这不就是下午救了她的小孩吗?
不对啊!
她怎么会被人锁在这里?
她…这小孩是故意的!
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慕允儿气愤不已。
一天之内竟然接连遇到这样的事情!
这对从小被人奉承惯的慕允儿来说,就像是漫长的历险。
“呃…”
男孩忽然开始难受起来,紧紧攥着地上的稻草,发出抵抗的声音。
“你怎么了!”
“呃…疼!疼!”
接着慕允儿就看见男孩开始抽搐,口吐白沫。
她还没搞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他们把她抓到这里的目的呢!
她好不容易摆脱了公主的身份,千难万险的去江城找清风,她不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慕允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靠着孱弱的身子,将男孩拖到身边。
好在只有右手被铁链铐起来,她左手持住银针,快速扎在男孩的几处穴位上。
小主,
很快,男孩就睁开眼睛了。
苍白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他试图通过自己的努力撑起身子,却没有办法。
最后还是慕允儿咬牙用尽力气,把他托起。
“你会治病?”
男孩坐起来的第一句话就问了这个,慕允儿见到他闪闪发亮的眼眸,便有了猜测。
“我小时候身体不好,皇…我哥哥便教我了些医术,长大后就去城里学了。不能说赛过华佗,但比一般的行脚大夫强些!”
果然当她说完,男孩就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能不能去救我娘亲。”
“你娘亲?!”
她狐疑地问道,开始打量这个奇怪地小孩。
“我娘亲有头病,最近总说头疼,每次发作都会昏迷好久。”
慕允儿假意思考了一下,动了动右手,“就算我答应你,可我也出不去啊!”
男孩没有犹豫,从怀里掏出一根细小的钩子。
“我可以带你出去,但是你必须答应去看我娘亲!替她治病!”
男孩平静地指了指手铐,举止都不像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既严肃又老成。
慕允儿现在也很被动,不过她学医多年该有的仁心还是有的。
虽然他骗过她,但看出来这个孩子还挺孝顺的!
心软的慕允儿用力点点头。
男孩警惕地朝门缝看去,接着拿起工具,往锁眼里掏了几下,竟然听到了齿轮转动的微小动静。
“咔吧!”
手铐打开了!
男孩小心翼翼地搬开稻草底下的木板,招手示意慕允儿跟他下去。
当看到黑洞洞的地道,还有对未知领域的害怕时,她只能咬牙坚持。
毕竟,她要先逃离危险,才能再次见到清风。
这个地道阴暗潮湿,臭味四溢,四通八达。
她跟着爬了好久,才呼吸到新鲜空气。
这是一栋不太安全的土楼,四周都光秃秃的。
“到了吗?”
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跟着男孩出了土楼,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不远处竟然是一些带着面具,走在街上的男男女女。
男孩依旧是情绪稳定的带她往前走,他熟悉地从斜挎包里拿出一块红色的石片。
朝着街边坐着的老爷爷递上去,那老爷爷二话不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两张面具。
男孩戴上面具,把另一个塞进她怀里。
两人就这样不说话的向同一个方向前进。
来到一个不起眼的草棚屋。
男孩似乎注意到了门口的红布,惊恐地跑进屋里。
“娘亲!我替你寻来了个大夫,您快起来看看!”
男孩情绪激动地掀开床上的白布,扑到娘亲的怀抱里。
这是今天经历了这么多事,男孩反应最大的时候。
“娘亲!娘亲!”
男孩不断地摇着地上女人的身子,不管他如何叫都无法唤醒她。
慕允儿扫视眼前处处漏风的草棚屋,她的视线最后也停留在了女人身上。
“你娘亲已经出现了大量尸斑,她已经死了。你别再……”
“你撒谎!前天早上娘亲还说等我拿钱回来,她就给我煮窝窝吃。她没死,你骗人!你骗人!”
男孩像是发了疯的推开慕允儿,眼泪和鼻涕来势汹汹。
慕允儿冷静地将怒吼的男孩抱住,把他紧紧地控制在怀里。
“你走开!骗子!你不是大夫,你是大骗子!”
男孩撕心裂肺地哭着,拼命挣脱。
可慕允儿始终没放开禁锢男孩的双手。
渐渐的男孩才缓缓跪下,他一口咬在慕允儿的胳膊上。
她面露难色,咬紧牙关,仍旧持续了很久。
男孩才软了身子。
天蒙蒙亮时。
就有一群男人不由分说的点燃了整个草棚,要不是慕允儿及时按住了男孩的嘴,恐怕那些人不会放过他。
这场大火烧了很久。
直到太阳升起,周围的人也陆续消失。
那里只剩下几根被晒焦的木炭,和跪在地上的男孩,还有陪伴他的慕允儿。
一切都是那么突然。
慕允儿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男孩,她只能守着,陪他度过生命里的至暗时刻。
男孩冷不丁地说,“你走吧!”
慕允儿裹紧了男孩身上披着的破布,“要走一起走。”
“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呢?出了人命,难道官府不管吗?”
“别天真了。你斗不过他们的,这里是鬼市,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官府根本就不会管。”
“那总要有人为你娘亲和你负责吧!要我什么都不管,看着你被他们逮住,我做不到。”
“再乱的地方也会有规矩,告诉我!我们,应该怎么做!”
慕允儿坚定的盯着男孩,像是老鹰一般锐利。
男孩似乎又开始没有反应了,低眉无奈的摇摇头。
就当慕允儿再次想劝他振作的时候,男孩开口了。
“鬼市的地头蛇是金眼雕,他是一个很多疑的人。上个月也有人找了他们。听说被卖到隔壁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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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慕允儿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鬼市里,我娘亲是专门伺候他们的,但娘亲从来不和我说他们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我只知道他们很厉害,不光是在鬼市里没有人敢动他们,连官府也要给面子。”
“按你说的,难道就没人能收拾的了他们了!?”
“也不完全是,还是有一些人不怕他们的。比如大黑胡子!”
“大黑胡子?那是什么?”慕允儿疑惑地拉住他,仔细询问。
男孩撇撇嘴,从挎包里拿出断掉的匕首,递给她回答:“大黑胡子很神秘的。这是他们早几年火拼的时候,我在路边捡的。他们一般不会出现,但如果有足够的钱,也许…会出手。”
“出手!那你的意思是说大黑胡子能压制住金眼雕他们?”
男孩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摸了摸男孩的头,开始心疼这么小的岁数就要游走在鬼市。
慕允儿心中有气,没想到鹰城竟然还有这些为非作歹的人和事。
他们这帮人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她必须帮帮这个可怜的孩子。
夜里。
她听男孩说了一些,又在鬼市里打探到一些。
东拼西凑就得知,金眼雕是做生意的。
什么最挣钱就做什么!
十年前扎根在鬼市,据说是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
慕允儿可不是吓大的!
虽然她现在没有钱,但她有脑子!
她就换了一身行头,正大光明的去找金眼雕。
四通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