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津,武林山庄。
侧院,屋外。
一群人气势浩荡的站在连爱儿跟前。
这架势让她不知所措。
她抗拒地摆摆手,连连后退,用憨笑掩示尴尬。
“巧巧,你去忙吧!我慢慢喝,喝完就把空碗送回厨房。”
巧巧为难的摇摇头,“不行啊!夫人交代,要盯着小姐您喝完。”
她将头一碗药塞进连爱儿手里。
“阿福哥,大夫是又开新方子了吗?为何今天的药特别苦?”
她才抿了一小块口,就被苦得整张脸都皱在一处。
阿福无奈的看向身后,巧巧和小莲手里还端着颜色各异的汤药。
“这是夫人特意去京城求慕大夫开的药方,说是对心脉恢复有奇效。”
她努力将苦到发酸的药吞到肚子里。
因为实在喝不下去,恶心干呕起来。
“又是那个老头开的药,我要吐了!太难喝了!”
“二小姐……”
“阿福哥,你看我早上刚喝完三碗,我现在肚子特别撑…”
她故意指着鼓起的小腹,夸张地演示,想着能多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巧巧啊,小莲呢?你们怎么送个药还这么久啊?爱儿喝完了没有啊?”
院子外传来无霜儿的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近,连爱儿也越来越慌张。
“嗬,娘亲来了!快快…”
她倒吸一口凉气,手舞足蹈的赶人。
紧张地不得了,哪顾什么苦不苦,冲上去就将四碗药,一口气全闷了。
“嗝!”
她捂着嘴,将右脚抬到石桌上,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巧巧!”
“哎,夫人!奴婢正准备回去给您复命呢!”
巧巧和小莲将刚喝完的空碗,及时端到无霜儿眼前。
无霜儿扫过院子,看见爱儿在练腿,就没去打扰。
她不放心的看向阿福,他连忙点点头,这才让无霜儿放下了心。
她特意让阿福督促爱儿按时喝药,就怕这丫头又使性子。
这是她辛辛苦苦求来的药方,可得盯着爱儿喝掉。
奈何她身子近来越发差了,不敢和无锡讲,也不能让爱儿担心了。
“好了,那我们就走吧!别吵到她练腿了!”
无霜儿还特意压低声音,招呼巧巧他们离开。
阿福回头看了看爱儿,也跟着夫人离开。
等人都走完了,她才鼓起腮帮子,对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好一顿吐。
在这配合治疗的三个月期间。
无论是手脚的康复训练,还是余毒的排清,她都努力坚持,没有偷懒。
除了,喝苦药!
她盯着桌上的茶壶,见四周无人,便伸出右手。
几次用力,都没有拿起。
挫败感油然而生!
“三个月了,我为什么连茶壶都提不起来?明明我已经很努力的在练习了不是吗?”
“娘亲身体被就不好,还要每日一趟趟的跑到侧院来看我!连爱儿,你就不能争气一点吗?”
说罢,她又扯来纸张。
沾取少量墨汁,握紧毛笔,才写了两个字,手就开始抖。
一阵钻心的疼从神经末梢传来,手腕处开始肿胀。
她咬着牙用左手捂住那道疤痕。
现在连毛笔都握不住了吗?
瞥见滚落到脚边的毛笔,滚滚热泪夺眶而出。
委屈地发起控诉。
“满肚子都是药也就算了,我现在就是个废人!脚不能跑,手不能提!要不是怕娘亲伤心,我才不要吃这么多苦呢!挨千刀的流寇….”
她还想骂得脏一些,却还是没舍得下嘴。
是因为她一直觉得,是自己一门心思想要出去,这才被流寇所擒。
不仅弄到满身是伤,还害娘亲爹爹受累。
她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很在意。
京城,晨启宫。
端午节将至,宫中礼仪向来繁重,尤其是身为皇亲国戚们的家宴。
必定要大办特办!
而往年都是太后娘娘操心,可今年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皇上竟然亲自指派了慕言酌为主办人,按照宫中的传言便是说太子被皇帝重用,继承大统指日可待。
“查清楚谣言始于何地?”
任逍点点头,“回殿下,皆是来自后宫。”
慕言酌一巴掌拍在书案上,眼睛眯成一条线。
他握紧拳头,恼怒不已。
“没安好心也就罢了,看来这一仗,是要斩草除根了?!”
“殿下万不可冲动啊!公主殿下的事情迫在眉睫。要是被人发现公主….”
“哼,你放心,本殿下厉害着呢!怎会轻易被人拿捏?”
“殿下,您就那么有自信吗?”
慕言酌点点头,默许了。
任逍没开心一会儿,又凑过来,一脸忧愁。
“今年陛下提倡后宫节俭,估计是被陈氏的贪婪气到了。太后这时候把这烂摊子给您,这不是纯属刁难您吗!?”
慕言酌冷哼一声,“谁说节俭就不能办的漂亮了?任逍,你最近怎么了?就那么不信任你家殿下我呀!”
小主,
任逍定了定身子,眼神举棋不定的,“没有!殿下,属下是看不惯您明明已经是后宫之主,即将接任大统,还要受制于人!”
“你跟了我这么久!何时看到我有被拿捏的?老太婆最近的花招都快烂大街了,要是这点我都处理不好!以后还怎么当明君啊?”
“殿下!”
“行了,这事就交给你了!”
“您是说我一个人去指挥?”任逍擦亮眼睛,盯着殿下,不可置信的问。
慕言酌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拍拍他的肩膀。
轻松轻快的语气像极了随便敷衍,任逍却依然心事重重。
“对。任逍,你好好替我把关,今年的家宴,不能说比往年好,也不能差到哪去!”
任逍还想说什么,慕言酌已经进屋了。
御花园。
太后身披锦绣华服,头戴珠玉大冠,端坐在轿辇里。
两侧宫人见到慌忙避开,或者跪下低头。
太后娘娘的仪仗队已然将这御花园的光景都要收入囊中。
这副架子让她看起来格外有威严,犀利如鹰的眼神,傲气凌人。
直到行进到花园内部,才停下来。
袁湘姑姑带领着六个宦官,八个婢女,十个侍卫。
跟在太后娘娘身后,规矩的走着。
太后娘娘不过是轻指不远处的亭子,眼疾手快的袁湘立刻招呼宦官和婢女过去布置。
一碗碗新鲜的水果,精致的糕点摆在桌上。
亭子前后被摆上苏绣的屏风,侍卫们带着刀守在一旁。
袁湘驱散了多余的宫人,才轻轻附耳与太后说了些什么。
顿时让太后脸上洋溢着笑容,“你当真听到了他是怎么说的?”
袁湘一脸谄媚,“是啊!娘娘,即使他要回来了后宫之主的位置。可他终究是没经历过大风大浪,船舷松了!”
太后娘娘在不经意的抬眸中闪过耐人玩味的神情,掰开一块糕点,抿了一口。
嘴角上扬,快压抑不住快要得手的心态。
“像他这样的人,空有其表。还以为他是个对手,没想到这么快就放松警惕了!哀家这一生里见过太多这种例子!骄傲了,就会得意忘形!”
袁湘立刻蹲下,继续给太后娘娘扇风点火。
“是啊,娘娘!您的大计看来快要成了!奴婢要提前祝贺娘娘了!”
紫霞宫。
喜鹊手里拿着一沓彩纸急匆匆地进入殿中。
婉嫔衣着单薄,整个人蜷在榻前,美眸忽上忽下的张合着。
一缕刺眼的阳光照进房间,她撇开脑袋又换了个姿势。
应该是倦意袭来,捂着嘴连打了两个哈欠。
“娘娘,您吩咐的纸都给奴婢收来了!”
她见喜鹊从外面回来,强撑着身子醒来。
“快替我把它们分类,我们得赶紧把东西赶出来。”
喜鹊满脸担忧,不管散落在桌前的彩纸,先跑过去扶婉嫔娘娘起身。
“娘娘,您已经熬了一个大夜了。奴婢也看了一夜,不如娘娘回去休息,奴婢来剪!”
“那怎么行?这剪纸最考验功力了,你们做惯了粗活,哪能做这个?”
“可您一个人也做不完啊?”
婉嫔变换了柔和的语气,严厉地喊了一声:“喜鹊。”
喜鹊被娘娘吼了一声,不敢再劝,立刻招呼翠竹一起来收拾。
端午佳节当天。
酉时,泰安殿。
宏伟的宴会大厅,气派的木雕建筑,处处都体现着皇家风范。
除了殿内被布置得十分考究,就连殿两旁的侧院,也都缠上了不少彩带。
光是红灯灯笼就挂了百十个。
场面极其喜庆祥和。
开宴时间临近,月光刚好洒下,照在酒杯里。
一晃一晃,十分好看。
众人举杯畅饮,共同祈愿国家昌隆,祝愿皇帝及太后娘娘长寿百岁,端午安康。
既是家宴。
这名单想必不再多,只能精。
慕言酌可下了不少功夫。
除了往年太后母家的分支群臣固定以外,他还特别多加了两个名额。
一位是他的老师樊太傅,另一位是刚被召回的赵立将军。
既显得他尊师重道,又替父皇还了人情。
宴会大厅刚好可以分为两半,皇帝坐在最中间的位置。
太后的席位比较讲究,两旁须得站着人服侍,位置则再往后挪了几寸。
庄妃和婉嫔,一左一右,紧挨着皇帝的座位。
其余人就侧边排开,谁的地位高就挨皇帝近一些。
落座已有半刻,正当大家在想是不是要开席时。
萧和古筝的声音缓缓流淌,传入众人耳里。
八名舞者陆陆续续地站在圆台上,准备开场。
皇帝看着如此歌舞升平的场景,不由感慨,今年的家宴办的确实不错!
“传膳!”
随着海公公的一声叫唤。
殿外恭候多时的婢女纷纷端着珍品佳肴,进贡水果,朝主厅走来。
这些菜品与往年都差不多,只是盛菜的器皿变得朴实无华。
“张大人,下官记得去年端午夜宴用的是万里挑一的琉璃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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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确实!”
“那今年为何用陶瓷了?这陶瓷釉看着不像是名家所画….”
“何来的釉彩,这是画纸,剪的!”
几个大臣用手搓了搓上面的彩绘,真的是剪纸。
都露出鄙夷的神色,“这不是骗人的吗!”
“嘘!小点声,今年是太子殿下亲自操办的宴会。”
一些声音从席下传入慕言酌的耳朵里。
他似乎全然不在意,将注意力全放到父皇那边。
海公公将银针插在每一个菜里,确定无毒后,才端到皇帝的面前。
见惯了各种奢侈的器物的皇帝,立刻就被清一色的陶瓷釉所吸引。
白色的陶瓷上,栩栩如生的画着一个又一个动物。
他拿起喝汤的碗。
一条金色的龙缠绕在碗上。
捏在手心仔细端详,也看出上面的彩绘不是画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