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蒋家大伯,人称蒋细水,不是说他节省儿,是说他节约到变态,据说他喝水啊,都要夹着嗓子儿,一碗水分四天喝,只是因为怕打水多了,磨损了桶。
尤其是他在镇上卖菜去了,家里再没见过新鲜的完整儿的菜叶子,微微泛黄的那是他们家的一道菜,只有一丝儿绿的了,那就晒干了冬日里吃,嗯,除了那黄了,开始臭了的菜叶子,才能切的碎碎的扔着猪吃。
据说有一年,萍枝她娘不注意切了小娃子手指那么粗的烂菜叶给猪,这就算了,蒋细水见自家婆娘大了个肚子,也不忍心责骂她了,主要是怕她一生气,影响了娃,又得去瞧大夫,想着银子花花的去,他按下了心疼,心说,只要煮的软烂,他也不发作了。
可,萍枝娘,没有这种觉悟,那根拇指大的菜叶,那一次没有煮稀巴了,蒋细水桃花眼鼓起来了,这意味着他没有占到老丈人家的便宜,他那么远砍来的柴火,这败家娘们儿,舍不得给猪吃好,那意味着他们放进去的菜叶子,还需要更多,太败家了,太败家了!
这一次无论如何都得讲巴讲巴了,然后两人吵了起来,动了手,萍枝就早早的来了,因着先天不足,后天补的也不行,萍枝的肤色较常人总是白皙的,那是早产带来的病症,因着那一次意外,蒋细水这名称是定下来了!
可,蒋细水这人,性子就这样了,虽说丈人家压制了不少,这些年改了不少,可骨子里带的周扒皮,再怎么改,还是葛朗台的,所以,对于这样一个人会花钱再去找一个媳妇,桃花持怀疑态度。
但,人生在世,谁又知道呢?
桃花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什么好话来劝慰她了,她也不能宣传人人平等,女性能顶半边天吧!
这社会儿,她敢说,她敢做吗?沉默了半宿了,桃花小心翼翼的开口,
“枝啊,你家钱财谁管啊?”
蒋萍枝一时有些懵,这不是在说她家卖菜吗,一双疑问小眼,仿佛在说excuse me?
桃花尴尬一笑,
“你知道的,俺娘从前那会儿子……………不当事儿…………都是俺爹拿的……”
“是吗,俺家是俺娘……俺娘……”
蒋萍枝说到娘的时候,眼睛一亮,想了想,心里亮堂的那一下,又歇了下来,有气无力的说到,
“俺们村里,都是大娘媳妇拿钱哩!”
“那有啥,呵呵,以你爹,额……蒋大伯,是吧,一个鸡蛋分两天吃………俺觉得他……是吧”
这桃花整的尴尬的,两姐妹一对望,只余尴尬,好气喔!蒋萍枝,一甩手,不干了,埋汰俺爹,小姐妹也不行!可想想自家爹那模样……又羞愧的低下头来,只能找补,
“俺爹………那是………那是生财有道哩!!再说了,不省着点儿,哪来的………来的………来的………白米饭”
见桃花那一脸是的,你说的都对,都对。喔嚯,她这暴脾气忍不住了。桃花感觉空气里都是火药味,默默往后退一步,这才开口说道,
“是的是的,要省,咱庄稼人就是要省,娶媳妇儿也省,省省更健康!”
蒋萍枝一听这话,一脸的不屑,看鬼一样的看着桃花,
“那哪能啊,娶媳妇哪能省啊,就算俺爹………俺爹……”
越说越觉得不对劲儿,以她爹那脾气,还能再花钱娶个媳妇????不会的,一文钱恨不能掰成四半花的人。想到这里,这小妮子,脸上带了笑,小酒窝里仿佛盛了蜜糖,拉着桃花的手,亲亲热热的起来了。
“可别,大小姐,黏黏糊糊的,俺害怕哩!”
桃花见她不再情绪低落,跳着跑开了,在野菜丰盛之处,低下了自己尊贵的大腚,勤勤恳恳的拔菜!
唉,拔菜,拔菜!
待到夕阳爬上了山头,山间起了清风,俩人这才捆了竹笋,提了一大篮野菜,乘着散落一地的日光,伴着斑驳的树影,喘着粗气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待到岔路口,见到自家三弟正蹲在村里那棵槐树下斗蛐蛐儿,两个细长的腿儿,跪坐在地上,一双小手呼呼拍地,一群小家伙儿,简直有造世之势!
桃花也不忍心打扰他了,自个儿提了东西,就想绕过大树,家去哩!这家伙儿,这时候看见她了,眼睛一亮,桃花觉得腿有点儿紧,也不管他巴巴了啥,拔腿就跑。
“跑啥哩,桃花,姐姐,俺还是不是你最疼爱的幼弟了”
他站在原地,大腚露在裤子外头,叉腰站立的姿势,让他毫无隐私可言,远远的还听到桃花传来的回声,不是!!!小人儿气的直跺脚,小嘴巴巴的也不知道在捣鼓啥。
“干啥哩,干啥哩,孟三子,还来不来了?”
“莫不是怕了?”
“胆小鬼,胆小鬼?”
“来来来来,谁说俺是胆小鬼,俺今儿个让他见识一下俺蛐蛐大王的厉害!”一路奔回家的桃花,这会儿狂灌水,对于弟弟的猖狂行为,她一点儿不知道,这会儿拿了蒲扇在家门口吃干巴柿子哩!
小主,
太阳落了山,孟家三房,陆陆续续的去歇息了。
今儿个,孟福禄给桃花编制了两个竹筒子,待装了土,桃花就可以开始她的种植计划了,可这会儿,桃花觉得没有必要了,因着下了一场雨,地里野菜都冒出来了,旱时,新鲜的菜拿出去还能卖点儿钱,这时候却是不划算了,一文钱三斤,但做了也无妨,桃花种点,扔在空间也是好的!
桃花觉得,不若待自家稻谷成熟了,自己换了空间的米,待它品质这么高,借自家二叔这条线,顺了镇上地主老爷,或者去县上,将它卖给富户,换了银钱,买来陈粮参杂在自己的粮食里,这样行事稳妥些。
收税,人口税,田税,劳役,这些都可以用银钱去抵押,如今这不太平的日子,桃花觉得若是遇上了事儿,她家一家子得亡哩!
人要是去了,得完!
钱要是去了,喔,她家还没钱!
唉,想她不过一个小小女子,尚且不知现今是何年何月,谁当权儿,这出事儿啊!
一准儿得完蛋,他们这一大家子,一准儿的在地里刨食的人儿,出了这老庄村,那真是蒙着眼睛过河,抓瞎!除了她那不知面目的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