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明月得了禀报便去了前厅。
陶蓁蓁已经坐下了,她连外氅都没穿,纵然屋子里点着火盆,可她显然刚到,仍旧冷得打哆嗦。
秋明月看见她冻得通红的手,眉头皱了皱,“去准备暖炉和姜汤,还有把我的那件银狐皮披风拿过来。”
绿鸢应声去了。
陶蓁蓁听见脚步声,慌忙抬头站起来。
她头发有些散乱,整个人憔悴又狼。
“王、王妃…妾身见过王妃。”
秋明月一抬手,红萼便上前阻止她欲下跪的动作,扶着她重新坐了下来。
“姑娘稍作片刻。”
陶蓁蓁有些惶惑,满脸写着忐忑不安。
不多时,绿鸢带着两个丫鬟走进来,一个给她披好披风,一个将姜汤送到她手里,温言安抚道:“姑娘怕是受了寒,先喝碗姜汤暖暖胃吧。”
陶蓁蓁眼眶有些热,下意识看向上座的秋明月,见她目光温和,心也定了几分,自知现下狼狈,也就没再矫情,一口口喝完了姜汤。
炭盆在前,热气近了几分,慢慢祛除了雪天的寒。
“妾身冒昧叨扰,还望王妃恕罪。”
“无妨。”
秋明月想了想,“王爷还没回府,不如你先去换身衣服,有什么事,等王爷回来后慢慢说。”
陶蓁蓁低头一看,她下马车的时候,在门口摔了一跤,裙子有些脏,看着确实不雅,不觉脸色微红,呐呐道:“是,多谢王妃。”
秋明月便让绿鸢带着她去洗漱,一整套流程下来,也耽搁了些时间。出来的时候,恰好听见丫鬟禀报,慕容璃回来了。
她又紧张起来。
秋明月笑着说:“你和王爷是表兄妹,素日里走动虽不多,但血脉至亲是做不得假的,他虽性子寡淡些,倒也不是锋锐之人。你若有难处,他必不会推拒。”
陶蓁蓁是见过秋明月的,一眼瞧过去只觉得美若天仙,而且不是那种张扬的有攻击性的美,笑起来给人感觉非常亲和。
听她这么说,陶蓁蓁心便又定了几分。
不多时,慕容璃进来了。
秋明月起身迎接。
陶蓁蓁低着头,屈膝行礼,“表哥。”
慕容璃一眼认出她身上的披风是刚成婚的时候,宫里所赐的银狐皮所制,他离京时才入秋,现已隆冬。
“坐吧。”
陶蓁蓁听他语气如常,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他一眼。
秋明月看出小姑娘忐忑,便笑着说:“陶姑娘孤身求见,想是有要事同王爷说,妾身便先告辞了。”
“不必。”
慕容璃放下茶盏,说:“你是我的王妃,什么事都听得。”
陶蓁蓁刚提起的心又落了回去,虽是表兄妹,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归不太妥当。且听慕容璃的口气,显然对自己的妻子很是信重。
秋明月自己倒是愣了愣。
慕容璃离开好几个月,她经常在王府里召集一些‘反男权’的姑娘们开会吃火锅唠嗑,逍遥日子过得太久,早男女大防抛到了九霄云外去。好半天才回过味来,竟有些讪讪,尴尬的哦了声,重新坐下来。
陶蓁蓁来的时候已经打好了腹稿,如今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秋明月很善解人意的问,“姑娘有话不妨直言,陶府那边我已差人去传了话,不必担心。”
陶蓁蓁一愣,不成想她竟如此周到,心中十分感激。
她抬起头来,鼓足勇气,说:“父亲说,我到了议婚的年纪,日前同陛下商议,说是要将我许给表哥为侧妃。我知道表哥和表嫂夫妻情笃,不愿插足其中。只是我人微言轻,无法违逆父母,故而私自出逃,求助表哥。”
秋明月:“…”
她一脸真诚,显然并未撒谎。
只是,自己什么时候跟慕容璃夫妻情笃了?
这姑娘眼神儿是不是有问题?
自己若是告诉她,和慕容璃不过有名无实,会不会吓死她?
秋明月觉得做人还是不要太坏,否则会遭报应,于是她闭紧了嘴巴,看向身边的慕容璃。
慕容璃显然已经从亲爹那里得到了口风,闻言倒没有十分意外,“我已回禀父皇,无意再纳。只是你这样跑出来,舅舅难免生气。”
他转过脸来看向秋明月,“有劳王妃安排她住下,明日再送回府中。”
秋明月点头。
慕容璃说完就走了。
陶蓁蓁有些傻眼。
母亲关了她许久,就是想把她刚生起的逆反心给压回去,她则不愿服输。做了十几年的乖乖女,从前有些事心里虽也不乐意,却还是屈从了。可自打女学兴起后,她那点蠢蠢欲动不肯服输的劲儿就立马上来了。
洛家唯利是图,逼死女儿。
这事儿更是在她心里点燃了一把火。
女人为什么要作为男人的附庸活着?
圣贤书为什么女人就读不得?
她学规矩学礼仪学琴棋书画,难道就是为着将来给男人做个完美的附属品么?
她觉得不甘心。
尤其是,这个男人已经有了结发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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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自古以来男子三妻四妾,皇室子弟更是贵之又贵,但若无情无爱的婚姻,未来几十年岂非白白消磨?
她这一生难道就为家族,为丈夫,为儿子活着?
没有自我。
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