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时,帝王雷霆之怒,秋家谁都逃不了。
谢京辞沉默半晌,道:“母亲,您跟我去北齐吧,我给您养老。”
林氏目光睁大。
谢京辞认真说:“您和我娘都是受害者,煎熬了这么多年,如今那个男人已经伏法,秋家也不复往昔,明兰碍于孝道,暂时不能出阁。三婶子是个好人,可老夫人难保不会拿你们母女撒气。”
林氏默然无语,看向小女儿。
谢京辞继续说:“当初二姐被害难产时我就同您说过,您还有另一条路。”
不能和离,那就丧夫。
一劳永逸。
林氏早对秋仲卿没了感情,对于他伏法,也只担心孩子们备受牵连。如今得知秋明瑞根本不是秋家的孩子,那么身为罪臣之女的小女儿,将来该怎么办?
秋明兰看出了她的犹豫不决,握住她的手坚定道:“母亲,我知道,这么多年您为着我们姐妹几个受了不少委屈,如今长姐和三姐也算得了圆满。至于我,我原本就不想嫁人。我只希望,您能为自己好好活一回。不要再想着您是谁的女儿,谁的妻子,谁的母亲,想想您自己。”
林氏张了张嘴,“你想去北齐吗?”
秋明兰看向谢京辞,“我也想为自己而活。我希望将来的我,不因身为谁的妻子和母亲为荣,而是成为女性荣光。”
甄姨娘带着小女儿跪在谢京辞面前,“公主大恩,妾身无以为报,本不敢再有奢求,只是小女年幼,将来无处可依,还望公主慈心,救她一命。”
她自己无所谓,唯独放不下女儿。
谢京辞扶她们起来,“只要你们不怕风霜,我就带你们一起走。”
甄姨娘喜极而泣,“什么风霜冷箭,也不如活着重要。明絮,快给恩人磕头。”
秋明絮就要下跪,被谢京辞阻拦,“女孩子也有风骨,别动不动就跪。”
迟早有一天,她逃废了这些屈辱的规矩。
林氏看着几人,终于下了决定。
“好,我们都去北齐。”
秋仲卿没想到,自己一朝落马,妻儿全都投靠了谢京辞—包括秋明瑞。
他原本还陷在巨大的打击里,全然不知未来该如何选择,林氏同他深谈了一次,他才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
一来林氏对他有养育之恩,他心里也是真的敬重。
二来他的身世曝光,在秋家已无立足之地。
离开反倒是唯一的出路。
谢京辞也有自己的打算,这孩子年纪还小,尚未被官场权势荼毒,且又聪慧,去了北齐他只能依靠自己,好好培养,将来或许能成为自己的一个帮手。
秋明霞秋明玉对于母亲的选择没有任何意见。秋明玉心里还有点可惜,她长这么大还没去外面看过,也就是季朔对她还不错,她又有了孩子,也算幸福美满,否则真想跟着一块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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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明霞看向谢京辞,“五妹,以后母亲和六妹,都拜托你了。”
她依旧当谢京辞是妹妹。
谢京辞郑重点头。
“放心。”
离开那天,林氏惊讶的在谢京辞身边看见了老熟人——秋仲卿曾经的妾室,冯氏。
“意冉?”
“姐姐。”
冯意冉也很激动,几步上前握住她的手,眼中泪光闪烁,“原以为这辈子再见无期,没想到咱们还能在一块儿。”
林氏看着谢京辞,当初冯氏是被她救走的,如今看来,北齐怕是早就在京中埋下了暗探供他驱策。
“是啊。”
她笑起来,“咱们都脱离苦海,以后都是好日子。”
冯意冉点头,她擦了擦眼泪,笑容里恢复了几分少女的纯真。
离开那吃人的宅子,满目皆是光。
慕容璃请旨送行,在城门口分别,谢京辞道:“当日未曾询问殿下之意,便让你为秋明月立衣冠冢,抱歉。”
“凡事有得有失。”慕容璃看得开,“况且那对于我来说,并不算什么损失。还要多谢公主,泽被苍生。”
谢京辞看了眼不远处的苏启明,当日得知水稻一事,他痛心疾首,言语中满是不赞同。
“上位者若没有体恤百姓之意,何以受万民供养?”
无论北齐还是北昭,数十年前本属同根,若北齐持粮食以利器,向北昭索取金银钱财以供军事,自是利国利民。可对于北昭百姓来说,就是大灾。
皇帝居于庙堂之高,朝臣锦衣玉食,那么多贪官污吏,谁又会真正心疼底层百姓呢?
若他们不肯购买种子,对百姓的灾难冷眼旁观,亦或者官商勾结,从中牟利,受苦的还是百姓。
这与国之争端,帝王野心,疆土扩充,真刀真枪的战争不同。
谢京辞自认虽不是什么大圣母,却也不愿因自己而致使生灵涂炭。
苏启明闻言后也不再说什么,倒是明白陛下为何一定要让这位原本应该已经死去的公主回国了。
慕容璃给的高帽,谢京辞倒是没有推拒,那稻种是系统给的,可系统抢她的功劳,算是互惠互利,她用不着心虚。
“殿下,当日在昭阳殿外,我对你说,希望你将来居于庙堂,也能心系百姓。那是对一国太子的期许。”她话音一顿,“但我还有一句话,是对慕容璃说的。”
慕容璃看向她。
谢京辞认真说:“希望殿下走出囹圄,长乐无极。”
慕容璃一僵,眼中情绪翻涌,那句‘可不可以不走’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谢京辞却似乎看穿了他心底所想,“我怜世间女子悲苦,曾对殿下多有误会,出言冒犯,还望殿下见谅。”
慕容璃垂眸,摇头。
“你说的没错,我本不该来到这世上。”
谢京辞却说:“殿下可知,女子怀孕后雌性激素增长,敏感多思,对自己的孩子有极强的保护欲。你是男人,无法切身体会女人的苦痛。你娘不是不爱你,她只是没有选择。”
慕容璃沉默。
谢京辞看向遥远的天际,道:“殿下这些年太寂寞了,所以才想有个 伴。你我之间,并无男女之情。”
慕容璃无法否认。
那日千秋节,他看着她,觉得她是高挂空中的明月,照亮世人的荣光。他迎着光走出去,觉得自己既生于此,也不该耽于陈年往事。佛说世无不可度之人,兴许她就是来度化他的。
他无法理解父皇对母亲浓烈带着杀戮的爱,也心生恐惧。
细水长流,相依相携,兴许才是夫妻相处最合适的度。
可惜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他不了解她的凌云壮志,也走不出心之牢笼。
注定无法相爱相守。
“佛不度自绝人,言尽于此,珍重。”
谢京辞一勒缰绳,马蹄前行,尘土飞扬。
慕容璃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有一次入宫,她在马车里睡着了,到宫门口,他叫醒她,问:“晚上没睡好吗?”
“没有。”
她眉宇间带着愁苦,“马车颠簸,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