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京辞就此开始了她的执政生涯。
她并没有独断专行,一开始,任何大事小情,她都会请示文宣帝,恭顺的姿态做得十足十,让文宣帝依旧有种独揽大权的感觉。
皇帝身体确实不怎么好,这跟他是早产儿有关,生来孱弱。
也就是投了个好胎,否则身体不行也没什么大才,凭什么做这天下之主?
他的儿子们倒是孝顺,时常进宫侍奉汤药。
谢京辞并不阻拦,比起喂药这种小事,她一个会医的显然更得文宣帝信任。
父女俩相处得多了,自然也更亲近。
渐渐的,文宣帝不再看奏折,什么事都全权交给谢京辞处理。
谢京辞便慢慢放开了拳脚。
一边改革土地,一边扩充军事力量。
理科天才洛竹音经过几年的学习,终于发挥了她的作用。
在北昭的时候,谢京辞就发现了,这姑娘是个超级学霸,说是神童也不为过。破系统虽然烦,但偶尔还是能给一些好东西。
比如那个时代的书籍。
她请了最好的先生,洛竹音得了指点,进步飞快。
祝卿安收的女徒弟越来越多。
‘大夫’不再是男性专属职业。
她们红妆罗裙,背着药箱,治病除灾,走出了自己的一片天。
冯意冉,甄云疏开起了纺织厂。
江若静(娄夫人)、以及她的女儿娄扶楹,纪青姝、秋明兰,也有了足够的财力扩充女学,彻底摆脱了‘书堂之上无罗裙’的偏见。
文宣三十四年,谢京辞提出设立女科。
女子都能参军了,那为什么不能入朝?
文宣帝初听这建议便皱眉,谢京辞不慌不忙,道:“前些年为组建女兵,儿臣走过不少地方,虽说有朝廷律例在前,民间仍旧有不少溺毙女婴的,女婴塔也是推不完的。百姓愚昧,只知男子为壮劳力,女子无用。故而乡野村落,十户无一女。为传宗接代,故又兴拐卖之风。家中男丁多者,甚至共娶一妻…”
一辈子没出过京城,泡在锦绣堆里的文宣帝没听过这般直白的人性揭露,脸色当时就变了。
谢京辞当年在北昭交泰殿中所诉,其实还是保守了。
天底下女子的苦难各有各的不同,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昔日养母无论如何要给我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也是怕我流落在外被人欺负。我那养父虽为人不怎么样,秋家到底也是个避风所,否则我也难有性命回到北齐,与父皇团聚。”
皇帝年老了疑心重,但也念旧。
他想起女儿刚回来的时候同自己十分疏远冷漠,最近这些年时常在身边侍奉汤药,父女俩的感情才深厚起来,心中也颇为动容。
谢京辞又道:“其实也不能怪人性太恶,多为世道所逼。父皇可还记得当年章家那案子?如章云微那般的女子,数不胜数。普通百姓生活拮据,不过求一日三餐,家中若无男丁,多为人嘲笑欺辱。追根究底,不过是女子受束缚太多。若女子能入仕经商,也能和男子一样光耀门楣,自然就少了那许多的权衡利弊和愚昧杀戮。”
文宣帝若有所思。
他想着方才女儿说的,民间共妻一事,实在作呕。
人人都溺毙女婴,却都盼着别人家多生女儿,怎么可能?
男女比例失调,人口要如何增长?
男人又生不了孩子。
世人皆逐利,若女子自身价值能够得到最大发挥,不说杜绝这种歪风邪气,至少也能抑制大半。
他活到这把年纪,权力也交给女儿了,她仍旧恭谨,未曾桀骜狷狂,让他很是放心。后宫中有贵妃,这几年没出过什么岔子,他日日悠闲养病,倒是越发觉得这日子还不错,心胸倒是开阔了不少,许多固有的偏见也少了许多。
毕竟他有个十分能干的女儿,哦,手底下还有一帮‘女兵’。
想当年,发妻也很能干。
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