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没有印象自己在书房里储备过药品,打开手机对照着那些生僻的单词,一一翻译。
同样生僻的中文单词组合在一起,他好像也有些不认识了,可是争先恐后跳进眼睛里的“重度抑郁症”、“强迫症(OCD)”、“恐慌障碍”、“暴食症”、“注意缺陷多动障碍(ADHD)”等词汇,一下子就让自己慌了神。
原来啊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彻夜不关的灯、偶尔深夜不在身侧的她、Gustaf和那女孩的出现、失眠惊悸、昏厥幻象……以及从卢布雅尔那打完赫杯回国,当时在飞机上的不对劲。
其实,他可以早早发现这一切的,发现简羡夏一直过的都很痛苦。
她呀,总是假装过得很好。
是他,亲手毁掉了一切。
……
罗文几乎是跑出来的,像是身后被万千只看不见的鬼追赶,停在他面前的时候,脸色差的,恍若比鬼也好不了多少。
“羡夏!羡夏……出事了。”
心脏掺杂盛放着巨大的喜乐哀伤,兀地收缩,供氧、供血的骤然减少,胸骨左侧深处的一个柔软部位,仿佛被生锈的利刃撕开了一道细微的裂口,牵连至心包经的筋络分布的前胸后背,就连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隐隐的刺痛。
医学解释,这叫做撕心裂肺。
林牧钦是飞出去的。
罗文看着他卷起尘埃的背影,忍不住飚了一句C语言,“现在知道急了,你他妈知道在哪家医院嘛!你就跑!靠!”
一个两个,没一个省心的!
罗文替他拿着手机、充电宝和外套,还有扔在沙发底下的车钥匙。
给赵敏心发去了一个微信。
——我们马上到,千万Hold住!
按照季东阳的指示,罗文负责去家里寻找林牧钦,赵敏心势必要找到简羡夏,而大胖主要还是在队里守株待兔。
往好的方面想,万一他们只是昏睡了两天,毕竟刚刚打完比赛太累,也是可以理解的。
赵敏心闯进总局那个家的时候,一片被打劫过的模样着实吓了她一跳,险些以为是自己走错了家门,仔细核对着罗文给她发的地址,站在玄关不敢进入。
小主,
正纳闷跑了一个空门的时候,沙发上薄毯罩住的一团,动了一动,窸窸窣窣的声响里还伴随着一声嘤咛。
“水……”
简羡夏正发着高热,双颊被不正常的体温贯得发红,发丝纠缠着额头、颈侧,一片黏潮,受不住灼意,藕臂不安地蠕动,将兜住脸的被子挣脱。
自肩头往下,是烙印,尚不曾淡化的红痕。
天呐……她讶异,瞳孔陡然一震,不免变了脸色。
赵敏心将滑落的薄毯重新裹住她的身体,眼睛涩的不行,热泪成串的滚落下来,是在心疼这个困在病痛里的女孩。
递到嘴边的一口温水润醒了她荒芜的梦魇,赵敏心将掌心覆在简羡夏的额上,烧的温度骇人,似乎是感应到了那一丝凉意,畅快地发出了几声梦呓。
断断续续,不好分辨。
赵敏心当机立断给罗文打了一个电话,并一边给她套好外套,小心搀扶着,打车去了医院。
简羡夏的头颅贴近她的肩膀,赵敏心才听清,那一声声的呓语,原来都是林牧钦的名字。
真难啊,原本对林牧钦记了狠狠一笔的赵敏心,听着那一字一句,零碎、狼狈的曲调,真觉得那简直是简羡夏泣出的心血和割开的空洞。
谁说的,这个世界爱赢万难,简直是狗屁。
狗屁不通!说这话的人,肯定自己就没爱过人。
等罗文开车带着林牧钦赶到赵敏心微信发来的那个地址时,医院的护士告知她们已经离开了急救室。
又火速赶回家里,大门紧闭。
罗文推着林牧钦让他赶快解锁,手抖的不像话,摁了好几次密码,还总是输错,直到智能门锁报起了警。
最后一下,门“咔嚓”一声,显示密码正确。
这间屋子,不比刚才林牧钦那个“猪窝”好多少,如果说刚才是垃圾堆,那这个就是废墟。
碎裂的、破损的布料纸片,散落在客厅里,一路蜿蜒到里面的房间,地毯和沙发面上染着大片的污迹。
浅色的像红酒,深色的……
他不敢细想。
客厅没人,罗文示意林牧钦去卧室看看。
手脚软的不行,近乎是踉跄着,将手放在了主卧的门把手上,轻轻拧动,一侧施力,轴心转动,发出“吱呀”一声。
……
国乒迅速下场,协会官方网站发布严正声明,坚决支持监察机关会同相关部门依法打击整治体育领域“饭圈”违法犯罪行为,并强烈谴责任何违法犯罪行为。
针对网络上对国乒和国乒队员诋毁、诽谤等恶意攻击,乒协将收集证据追究相关责任。
雷厉风行,对涉及借机造谣传谣以及恶意营销炒作行为的数百余个引流者露头就打,依法关停违法违规账号1.4万个。
整个网络环境纷纷自发打击“自媒体”乱象,一时间各大官方的评论圈下,舆论导向大快人心。
史称“体圈净化元年”。
那天,林牧钦并没有在卧室里找到简羡夏,他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余生漫长,永失我爱,碎此明月。
……
所以,秘密是什么?
是嵌合在骨头上狰狞的疤痕,也是剜开心脏深处崎岖的沟壑。
是盼望你全然知晓,又害怕你踌躇不已。
我选择把它藏在了心里,小心翼翼,又想偷偷告诉你,是一个千奇百怪的极端矛盾体。
等时机适宜的时候,再接受一场暴雨洗礼。